而且还找好了甩锅的名目,这甩锅的名目竟然就是锦衣卫嚣张跋扈?
难道你不知道锦衣卫办事,向来就是如此的嚣张跋扈么?
咱们天子亲军,怎的就不能嚣张跋扈了?
说甩锅都是轻的,若往重了说,这就是攀咬诬陷,而且对象还是锦衣卫!
锦衣卫向来是骄傲的,横行天下就没有他们办不了的差事。
相应的,他们也是有羞耻心的,这羞耻心不是坏事做尽良心不安,良心这玩意他们早就喂狗了,他们羞耻心是办砸了差事。
你可以威逼利诱,可以残酷恶毒,可以嚣张跋扈,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唯独不可以办砸差事,这是锦衣卫的家规。
侯明又再三观察,确定方唐镜表情认真没有搞笑。
便忍住一跳三尺的冲动,阴沉着脸反问道:“大人你可知道,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吗?”
“锦衣卫是做什么的”这个问题,三岁小孩都知道答案。
侯明的用意当然不是要方唐镜回答,而是一种非善意的提醒兼警告。
言下之意就是,向来只有咱们锦衣卫诬陷别人,从来没有人异想天开陷害锦衣卫的。
锦衣卫不诬陷甩锅给你小白脸就不错了,居然还敢想着诬陷锦衣卫!
方唐镜仿佛看穿了侯明的心思,又道:
“我确实是安排好了人等他们自己跳出来阴谋败露,要你们来的目的也是暗中做做打手,做点收尾擦屁股的工作。从头到尾就没人要你们高调现身,这怎么能算是甩锅?”
侯明反驳道:“在下只知道执行上官命令,照规矩办事,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计划!又怎能及早配合?”
方唐镜责问道:“无论如何,你到江泉之前总要派人来打一声招呼吧?一声不吭就直接拿人,莫非这就是你们锦衣卫办事的风格?”
侯百户相当霸气回了一句:“咱们锦衣卫向来就是这样行事的!”
正常情况下,一旦这样的话说出口,这聊天便算是聊死了,再没有了挽回余地。
但方唐镜不为侯百户的霸气所动,呵呵轻笑了两声,摇了摇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折扇,又缓缓收拢,看着侯明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方唐镜才出声道:
“你可知道,在锦衣卫里,配合本人行事的后果如何了?”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不应该是说“不配合本人行事的下场如何了”么?
侯明只当方唐镜是故意说反话,在威胁自己,心下冷笑,反问道:
“在下倒是很想知道,是谁?”。
方唐镜相当爽快地公布了答案:
“此人是你们南京锦衣卫里的名人,纨绔刘百户,你应该很熟悉,他爹是镇海卫都指挥使......他非要跟本人配合,如今他大概是你们锦衣卫的千户了吧?”
方唐镜并没有疾言厉色地威胁什么,反而有点诱惑的意思,却让侯明吓得汗毛倒竖。
纨绔刘百户,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纨绔千百户,正是他的顶头上司,这次任务也是他派自己过来的。
原本两人平级,且那纨绔刘百户资历极浅,办事能力又不行,本不可能如此快升迁的,所以这次升迁大家都觉得极为蹊跷。
据说跟徐小公爷他们到松江府闹了一出什么,回来不久就莫名其妙升迁,当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可也正因为神秘才令人莫名心虚得紧,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庞大的势力在动作?
方唐镜又冷哼一声,“你以为本人为何能有西厂汪直派下的令牌?不要说你一个南京锦衣卫百户,就是北京锦衣卫百户,见此令牌,也不敢忘了自己的身分!”
南京与北京锦衣卫的身份和威风,两者的高下之别,简直就跟两京的距离一般巨大。
侯明已是冷汗涔涔而下。
而且方唐镜胆敢随口直呼汪直的姓名,身份绝对不一般。
敢这么称呼的,要么关系已是熟不拘礼,要么就是势不两立的仇家。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户可以得罪得起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侯明怎么能想得到,一个小小的江泉县,里面的水如此之深……
竟然隐藏着一头巨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