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这么一尊大神,说不惊惶是不可能的。
若是平常巡察他倒也不怕,而且大灾之后如此政绩卓著,他就更加不怕,反巴不得有人来大肆宣扬。
可当他知道方唐镜在县里弄出如此之大的动静,不但将六房胥吏一网打尽,还把县丞,典史,主簿这些人全都得罪了一个遍的时候,心里的拔凉可想而知。
俗话说官管不如县管,这些人在县里为官多年,把持要害,随便弄点手脚都能让周县尊吃不了兜着走。
否则这位巡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这个紧要的时间点来,若说没有什么猫腻,怕是他自己都不信。
本来就已经得罪了李知府,接着又把县里那些地头蛇全部下狱,二三四五把手全部扫到冷宫里,得罪的人不是一般二般的多,现在又有一个明显来者不善的巡按御史巡视,可谓是举国皆敌,怎能讨得了好去?
悔不当初自己一时听信了方唐镜的谗言啊!
怎的就会被他所谓的“更进一步”,迷花了眼呢?
可是事已至此,周知县发现,能救命的稻草有且只有一根,那就是——跟方唐镜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抱怨无用,就只能全心全意的相信方唐镜了。
“世伯不必惊慌,小侄早已做了万全安排,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而已,何惧之有!”
方唐镜毕竟太年轻,不说这些安慰的话还好,他说话时一副浑若无事的样子,让周县尊如何放得下心。
周县尊就更是唉声叹气,这小年轻真真还是太年轻,不知人心险恶啊!
周县尊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当初难道吃错了药,为何会对这么一个年轻人言听计从?心口好痛啊!”
针尖大的衙门哪里藏得住秘密,流言早已四起。
“我跟你说啊,县尊大人有麻烦了,很大很大的麻烦。”
“切,还用你说,咱早就知道有八府巡按要来查周县尊贪赃枉法事,这次怕是要糟。”
“非也非也,这位朋友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也。”
“哦,老兄神通广大,小弟愿闻其详。”
“我跟你说啊,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这个自然,咱可是有名的锯嘴葫芦,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
“如此便好,你听好了,这一次为何焦巡按不按规矩来,连招呼都不打不一个就下到咱们县里,别的地方可比咱们县便利多了,为何不先去?”
“这……,小二,把你们的招牌菜上三道上来,这位兄台的帐记在我的帐上。”
“这怎么好意思……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跟你分说一二,这次焦巡按第一站就直奔咱们江泉,是有内幕的!你知道咱们吕县丞,邹典史,彭主簿三位大人跟那小人得志的方唐镜其中的恩怨吧?我跟你说啊……”
这个时候就显出方唐镜铁腕整治三班六房的好处来了,此刻城里四下里都散布着“线人”。
自然,这些流言也全都一条条的汇聚到了方唐镜耳中。
果然在这个时候,吕县丞,邹典史,彭主簿三位大人所属的势力已全力发动了舆论战。
要整垮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将他弄臭。
弄到臭不可闻,人人喊打也就水到渠成了。
此时不但是三位大人的势力全力发动,旧六房的关系也倾巢而出,全力配合。
尤其不妙的是,府城那边也来人了。
周县尊和方唐镜就如同坐在一条四面漏水的破船上,随时都有可能沉没。
偏偏暴风雨又即将爆发,山雨欲来风满楼。
沉没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人看好他们,更没有人愿意这个时候上船。
船上的许多人也在纷纷跳水自救。
不知道还能不能做一个污点证人?
要快,晚人一步可就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