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谋划的眼光和能力,相信此时朝堂上没一个人能想得到。
当然,借机生利是免不了的,这个“救灾扶贫基金会”的董事名额除了之前的十名乡贤之外,又从商人之中产生了十五名。
这个名额不出意外也不是白给的,是要真金白银兑现出来的,得到了四万多万“押金”。
而且这县令还狗胆包天,擅自改变国策,放宽种植桑田侵占水田面积。
八万多亩地,又得了十二万两白银,我去啊!
江泉县空手套白狼,全部的收益加起来,足有十八万两之多,当然,有四万多是“押金”。
这还不算粮食生丝等杂物。
所有人都的脸色都憋得相当难受,如同正在便秘一般。
这份奏折里最受人诟病的就是“擅自放宽种植桑田,侵占水田面积”的国策。
这绝对是上纲上线的大事,可现在放在大灾之后的背景上,却是根本没法说理?
大灾之中,这些田地被淹,损失是必然的,减产减赋自不必说,生产自救也是必然的。
可这每一条都是要钱的,资金从何而来?赋税又要减免多少才够?
现在江泉县不非但没有向朝廷伸手要半文钱,还能承诺今年上交的税赋增加三成,这就直接直中朝廷的软肋了。
好吧,若是诸公不同意,这些损失就由朝廷自己来担好了,你先拔几万两银子花花可好?
现在朝廷财政可谓是四面漏风,处处告急,数十受灾府县嗷嗷待哺,你想怎的?
毛弘毛大人凝思了半晌,看向了户部尚书扬鼎,问道:
“敢问扬大人,此次地震,户部向江南受灾府县拔银粮几何?”
扬鼎苦笑道:“天下受灾四省十七府四十二县,按受灾轻重自有额度,然则江南历来富庶,此事已交由南京户部自筹,目前尚无回音。”
毛弘又问道:“若是由咱们北京户部拔银,按例是多少?”
扬鼎两手一摊,十分光棍的说道:“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
扬鼎的话十分不客气,你这不是有病吗?明明江南自己有能力解决,非逼着咱们户部出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可是国有国法,国家钱物自有分配之道,岂容胡乱分派。”张大人不依。
“就你能!你能你来啊,我这户部尚书早不想干了,你若点头,老夫立马让贤。”扬鼎对毛弘还有两分客气,对张宾这个大嘴巴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户部尚书嘛,总是习惯性的锱铢必较,他可还记得先前躺炮的不爽。
说起来,户部尚书是六部中排名仅次于吏部的第二大实权尚书,按说是人人争破脑袋的职位。
可事实并非如此,天下最难做的就是户部尚书,皇帝,百官,百姓,全天下人都向他伸手,而且个个都不满意,个个都在骂娘。
做户部尚书的没有一身铜皮铁骨,不但做不长久,也活不长久。
扬鼎若非早已修炼到脸皮刀枪不入,也不能从成化五年一直做到现在,早被人骂死了。
所以论到骂战功夫,扬尚书不发作便罢,发作起来,也是谁都不鸟的。
都说前世造孽,才会被发配到户部,前世造了下十八层地狱的大孽,才能当户部尚书。
这可不是乱说,而是从洪武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官场谚语。
在洪武朝,户部尚书真真是实打实的高危职业,早朝离家时都得先跟家人们话别。
说出来别人都不敢相信!
从洪武元年算起,到太祖离世,一共三十一年,整整换了四十四位户部尚书。
平均每年都要换人。
其中洪武三年,一年就更换了五位户部尚书,洪武八年又是五位。
而所有这些人,改的改,降的降,贬往边远的占了绝大多数,只有三位是致仕的,且最后竟无一人升官。
这样的户部尚书,谁不当得心惊肉跳,朝不保夕?
虽说到了太祖的子孙手里,平和了太多,可也仍然不是谁都能坐的位置。
他张宾何德何能,敢有此想法?
何况术业有专精,真让他做他也做不了啊!
张宾闹了个大红脸,悻悻然收声。
毛大人却没有轻言放弃,他看向了通政使周文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