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三千多两银子啊,这能办多少事?
怎么着村里每户人家都能有一套青砖的新房吧?
村里的码头要修起来吧?
猪啊牛啊什么的要添置一些吧?
村里后生娶媳妇的钱有了吧?
再不用吃了上顿为下顿发愁了吧?
隔三岔五的也能割一些肉了吧?
村里人人都不用为生计忧心了吧?
都能穿上厚实的衣服了吧?
小娃儿都能读书了吧?
对了,祖宗祠堂要重点翻新的,要扩大规模,还要建公中仓,族老会不能总是在自家的庭院吧?要盖大厅,可以容得下全村人,不,是容得下全运输行所有人的大厅!
要……
老百姓比谁都实诚,谁能给他们好日子,他们就认准了谁是大恩人。
不过,方唐镜并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他们。
这只是惠及了一小部份人,与他携手小康的目标差距太大,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全乡的百姓都先过上好日子,以点带面,辐射整个江泉,然后辐射到松江,乃至整个南直隶。
“这些都是小钱,只要做好了,发家致富不成问题,可要做到富甲松江还很远,很远,大家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
方唐镜脸上云淡风轻,完全没有对什么五万十万多少年后的收益动心的样子。
人生在世,只争朝夕。
“有啊,有啊,这太可以有啦!做梦都想有啊!”
富甲松江?这个词一出,人人都是脸红脖子粗。
若是五分钟之前任谁把这个词放出来,绝对会被人啐个满脸花,大家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见识了方唐镜点石成金般的魔力之后,所有人仿佛都中了妖术一般,小心肝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
方大师爷实在是太凶残了,富甲松江基本就等同于富甲天下了好不好,这个牛皮可以上天了。
不过,虽说这个牛皮吹得有点大,可是到目前为止,好象这位方师爷吹过的牛似乎都实现了呢!
方唐镜往椅子上一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指点江山:
“大家刚才也听到大伯说的,咱们这次是因为把布贩到了荆襄才能赚这一笔钱。而且是布商拿去了大头,不然利润还能更高。
当然,若是贩些别的什么商品,价格怕是没这么好,也得不到这个利润。
可大家换一个思路,如果我们自己有布坊,卖的是咱们自己的布匹,这利润想不噌噌的往上涨都不行啊!”
织布?这可是个发财的金点子,尤其是买卖和定价权完全操纵在自己手里的时候,独一份的生意还能有不发的?
众人喜上眉梢,都知道织布还是个需要大量人力的活计,以他们船行的运输规模,这岂不就相当于带动了整个乡的劳力,大家都有了活计,人人都能赚钱,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就一天天的有盼头了,实在是真真正正造福乡梓的大好事。
可这似乎离富甲松江还有一大段距离吧?
要知道,现在整个松江高端点的织造技术都掌握在少数大商贾的手里,他们织出来的布量多质高,几乎垄断了整个市场,自己这个时候掺合进去,还能分到多少残羹剩饭?
方唐镜一看诸人一脸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这能难得倒我么,别的不敢说,多出的五百年知识绝对不是盖的。
方唐镜傲然环视了一圈,享受了一番知识碾压的快感后才慢慢地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在想,织布业已经形成了垄断的格局,咱们这个时候掺合进去,怕是会吃力不讨好。”
大家都是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这正是大伙担心的事。
“竟争是讲究策略的,首先,别人有知识和技术的储备,所以人家走高端路线挣大钱。
那么,咱们就走低端路线,看似是挣得少了,可若咱们的数量多呢?
如果咱们的产量是他们的五六倍,甚至是七八倍,这利润是不是就能弥补过来了?
而等到咱们的资本和技术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再提高技术,这质量是不是就上去了?”
产量是别人的七八倍?这个……
理论上是挺美的,可织布这玩意几乎在江南已达到了极限,差不多有点能力的都在织布,作坊里有坊布,家庭里也有坊布,别的不敢说,这花山乡差不多家家都有简易纺车的,在江南乡下,婚嫁时用纺车当嫁妆乃是一件经久不衰的传统。
一辆好的纺车,价值五两银子,家庭式的一两八钱银子足够,所以大多有点能力的家庭,在嫁女的时候,都会咬牙买一辆纺车给女儿做嫁妆。这也是夫家最喜欢的嫁妆,没有之一。
在这样的风气下,能动用的人力差不多都动用光了,这怎么提高产量,还七八倍,怕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想到这里,大家就只能苦笑了,想不到无所不能的方大师爷也有太过于想当然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