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队只觉得又到了悬崖边上,再退一步就要万劫不复了。
第一柱香早已经燃尽,六人不得已,恳请府尊大人又多给了一柱香的时间。
第二柱香也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一,六人眼睛里已充满了血丝。
“如何,是否有了头绪?”钟云亭眉头深锁,他没有问结果,而是问思路。
五人抬起头,又摇头。
“大家都说说自己的心得。”钟云亭显然是要集思广义,找出问题所在。
季子美先说道:“我对画不甚了解,所以专注于作者的题字和落款,此字确与史料所记载相符,任子明的字学自李北海李邕,所以风格也极分明,左高右低,笔力遒劲,给人以险峻而爽朗的感觉。有王右军之气度,错不了,是任子明的字迹。”
钟云亭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沈师华言道:“这些题跋的印泥没问题,墨迹的成份,完全是宋墨中的松烟墨,细腻沉着,触手不沾,有少许油脂,遇水而不散,也没问题,足以证明此画是宋末流传至今。”
钟云亭揉了揉眉心,看向丹青子罗公子。
罗公子脸现苦色道:“从绘画的技法来看,前和后谐,没有突兀之处,看不出刻意的断笔和不同的技法,均与史载相类。”
钟云亭只觉脑仁生痛,看向秦嘉元.
秦嘉元迟疑了片刻才道:“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此画看上去,绿耳的布局显然也有些不合理,似是跟前一幅图的赤骥在互相呼应?”
“这是马的形态问题,并不涉及真假,我猜原作里的八骏定然是从一群御马中挑出几匹特别神骏的马匹来作为原形,因为彼此生活在一起的缘故,相互有呼应也是合理的。”路小敏解析道。
“如此一来,又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难道说,这两幅画真的都是真迹?”沈师华有些不确定。
“不可能!”钟云亭一口否决道:“我特意观察了方唐镜先前的表情,他不是一个会受激将的人,若是没有把握,他断然是不会接这个赌约的!”
然则,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大家确实都已经尽力,难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就这么大?
自己六人加起来还抵不上一个方唐镜?
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六人相顾无言,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六人的心情都十分糟糕。
这种明知有问题就是找不出的感觉,比一无所知还要难受上百倍!
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难道还要再向知府大人再申请一柱香时间?
就算是知府大人允许,成千上万双眼睛看着,六人再丢不起这个脸。
因为之前陆掌柜就如同泼妇一般撒泼打滚,叫起撞天屈的。
仿佛是六人把他拖到烂泥里痛殴了一番之后又再强了那个什么一般。
六十好几的干瘪老头作泼妇状,光想想都就膈应得隔夜饭都差点吐了一地。
难道,这次求名不成反成了笑柄,这让人情何以堪?
六人不由把眼光扫向了方唐镜,希望能看出点什么,又或者能得到点什么提示。
毕竟有赌约在此,六人若是落败出丑,对方唐镜也没什么好处!
不料,他们这一看,看到的却是怒目而视的陆掌柜。
陆掌柜一个闪身,六十多的人比二十四五的年轻人还要敏捷地,挡在了方唐镜面前。
陆掌柜憋了很久,也忍了很久了,再忍下去非内伤吐血不可,终于是爆发了,毫不客气地骂道:
“一群不知所谓的腐儒,没有金钢钻偏要揽瓷器活,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挑不出毛病就乖乖认定是真迹,没的坏了规矩,又拖延了大家的时间,你不嫌臊得慌我还要留着这张老脸见人呢!”
“就凭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敢来学人家鉴别古玩字画,太也不知天高地厚,真不知你们是不是被驴踢了多少下脑袋,就如此无知无畏?”
陆掌柜一通好骂,把先前受的窝囊气痛痛快快的倾泻了出去,并且心里就将这些人当作是方唐镜同党的,骂了这些人就如同在骂方唐镜。
心里那个爽,简直比上青楼还要高了许多倍。
毕竟年纪大了,青楼那调调也有心无力,十次倒有九次不得尽兴。
这边莫师爷是最清楚这老儿德性的,见陆掌柜骂着骂着竟然很享受的哆嗦了起来,显然是上头了。
莫师爷到底是读书人,总要顾及读书人几分面子,劝道:“陆掌柜,还请口下留德,毕竟他们六人可是代表了松江府的读书人,是读书人的梦之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