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大宗师,在下所笑者,并非戏弄证人,而是笑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自以为人老成精就可以戏耍诸位大人,殊不知,诸位大人有大量,不与之计较罢了,卖弄小聪明,甚为可笑!”方唐镜话里有话。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什么叫作“人老成精就可以戏耍诸位大人”?
总觉得陆掌柜先前那番话里,有什么瞒着大伙似的?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了!
好在方唐镜并没有再卖关子,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方唐镜直接行动了。
方唐镜对着院子里一位儒生喊道:
“那位陈公公的义子,对了,就是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将你身后那幅临摹长春子的《水龙吟.洞天春色盈盈》举在手中……好了,您不必说话,就这样举着,拜托了。”
此时众人都看了过去,却是距离有些远了,看不大真切,目力好的,倒还勉强看到一个大概。也只是个大概。
方唐镜又转过脸来,问陆掌柜道:
“陆掌柜,你说你在楼上看到了在下指鹿为马,将真迹指为赝品,此时那幅《洞天春色盈盈》与你我的距离,恰好与你在楼上看到楼下字画的距离相差仿佛,那么,在下想请问你老,你可能看清那幅字?”
众人也都明白了方唐镜的用意,若是陆掌柜能看清,说明他所说的倒有可能是真的,若是看不清,说明大多都是他自己脑补臆想出来的,说是虚构也不为过。
这是方唐镜的阳谋!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等着陆掌柜的回答。
陆掌柜略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虽看不清十分,六七分还是能看清的。”
他没有把话说死,这话倒是不少目力好的人认同,想不到这陆掌柜年纪老迈,目力却不输年轻人。
“那好,请你将之念出来。便能说明你所言无虚。”方唐镜随口说道。
只是这么简单?众人又懵了。
若仅是如此,你方唐镜就不应该先将这首诗的诗名先公之与众。
要知道,目力好的人,确实是能将这首诗看清个大概的。
这下即便是看不清,若是背过这首诗的内容,连蒙带猜也能说得出七八分的。
陆掌柜心中暗喜,这首诗他倒是真的用心去背诵,且揣摩过的。
原因很简单,当今天子崇道,这首词乃是大名鼎鼎的全真教掌教真人丘处机的大作。而这副字就是他的徒子徒孙的摹品。
东主曾交待过他,留心寻找丘处机的真迹,若是能寻得真迹,供奉给皇上,必会令天子龙颜大悦。
所以店里有不少的丘处机等道教名家的摹品,陆掌柜都有过细心的揣摩的。
陆掌柜用力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地开始念道:
“洞天春色盈盈,乱山秀出千堆锦。云收雨敛,晓晴烟淡,碧空横枕。高卧怡怡,顿开怀抱。释迷忘寝。看仙花瑞草,迎风照日,?光彩,异凡品。欢庆时丰岁稔。万邦宁、百邪俱禁。太平国里,长安陌上,纵横有甚。大道无疑,傍门斜径,不须详审。是从来浩劫,神仙过路,但曾经恁。”
等到他念完,方唐镜又开始拍手点赞:“陆掌柜,对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你的记性算是不错的了,不过,你可能记错了点什么?”
“不可能,绝不可能记错的!爷爷我可是一连背了三天的!”陆掌柜心里咆哮,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小心的回答道:“小老儿年纪大了,看错也是难免,请方小先生指教。”
方唐镜笑而不答,对着那位“陈公公的干儿子”喊道:“辛苦陈兄,现在请你把那幅字拿过来,在下要请大家鉴赏一下。”
“陈公公的干儿子”,不一会就捧着那幅字走了过来。
不过这厮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不爽,一副看所有人都象是看傻叉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一拳将他鼻子打扁的冲动!
呃!啊!哦!靠!
原来如此,随着这位“陈公公的干儿子”越走越近,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开始精彩起来。
被耍了,被方唐镜耍了!怪不得“陈公公的干儿子”脸上会有那般欠扁的笑容。
不过大家随即又是一笑,真正被耍的又不是自己,当然好笑。
自然,有些人的表情却是如同死了娘老子,比如陆掌柜,莫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