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百谷场上的胜负已经和“小”字无关了,他即便胜了,凭旁人的名气,也难算一次功绩。
可要是输了……
那事就大了。
一旦输给这个不知名的小子,自己苦心经营数年的名气将白白为他人作嫁衣。
比起成矫,他严嵩自己更怕输。
“虞先生,请出题!”严嵩抖擞起精神,准备拿下第二题挽回局面。
虞坚也不拖延,出题:“有一国君,欲立新法,有一仁德善心之士,有一熟读律法之士同参与立法,问谁为主,谁为次?”
题目一出,王陆不再和第一题时那般松散懈怠。
原因无他,就是严嵩和孙朔两人不靠谱。
上一题明明那么简单……大概,也许……总之,就是二人难孚自己期望。
靠他们的答案,鬼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再答错。
他已经答对了一题,真的不能再答对了。
再答下去,公孙鞅留下都是小事,倒时消息一出去,秦国得增加多少国运值。
并且自己表面的阵营还属嬴政,这笔功劳是记在嬴政头上,岂不是让嬴政又离储君之位近了一步?
若嬴政按照历史当了秦王,秦国强大,十年不灭,消失的就是自己了……
说什么!也不能答对第二题。
史迁:“王兄好像燃起来了。”
王陆折断一根竹简,将两段小竹片一左一右,分别代表仁德之人熟法之人。
“如果我是国君,我会选……”
——选个篮子。我又没当过国君,我怎么知道国君要顾虑哪些?
要不选熟法之人?
毕竟立法的法文及各种条条框框肯定需要专业的人来写,就像不知道谁说的,术业专攻。
王陆拿起右侧代表熟法之人的断竹片,却又很快放下。
仁德之人,这个选项看似离谱,但既然放在选择中,肯定有几分道理。
公孙鞅的老师看起来也不像吃饱了撑着胡乱编题的人,所以……选仁德之人?
王陆放下手中短竹片,拿起住左侧的。
福临心志。
一刹那间王陆想起了上一题,上一题的题目就是核心内容就是“法容不容情”。
虞坚的回答是不容情,那么由此可以推理出,他不希望法的公正因为人的善心而影响。
也就是法,无须仁德!
懂了!
就选它!
王陆坚定地拿起左侧竹简,等着严嵩和孙朔想好自己的答案。
又是一刻钟,闭上眼在脑海中模拟辩论的严嵩睁开眼,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三位都好了吗?”虞坚问道。
三人齐齐点头。
“那就一块给出答案吧。”
“熟法之士!”
“熟法之士!”
“仁德之士!”
“?”虽说已经不再信任他们两人,可在知道的答案和他们都不同时,王陆心里有些发毛担忧。
总不至于再答对吧?
不会吧?不会吧?
“呵呵……”虞坚捋胡笑道,让王陆不寒而栗,让严嵩如坐针毡。
“虞先生,快快评析。”严嵩手摆在腿上,腿上的布都湿了一块。
“这第二题,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若你有辅佐国君治国之能,即‘大法’,这题一目了然;若无,哪怕研学了再多的律法,也是‘小法’,可用,却不堪大用。”
“所以这题……”
“最终答对者……”
“是……”
也不知是虞坚的恶趣味,还是恶趣味,急得严嵩想冲上去扇大耳巴子。
“是王陆!”
“王陆再对一题!”
一瞬间,
王陆和严嵩都面无血色,一个觉得天崩地裂,一个觉得天旋地转。
王陆、严嵩:“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这怎么又对了?
王陆不能接受,我明明已经努力想过了,它怎么还能答对?
难不成,我真是只能答对题的废物?这辈子都没办法答错题?
王陆一向不信风水,可在接连打击下,不禁有了祛祛邪……呃,祛祛神的想法。
严嵩一反常态地不言不语,呆呆坐在位置上回溯自己的人生。
数年的拼搏,无数日夜的寒窗苦读,竟然全部输给了一个……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他看到史家装扮的人在一脸兴奋地记着什么东西。
不用想,肯定是在记录这人击败自己,还是接连两次。
这辈子“小”怕是去不掉了,“子”恐怕也保留不久,要让给这人了。
哎……
早知今日,就不该来答应成矫,就不该来咸阳的。
“小严子”,这称呼其实也挺好的……
孙朔尚未出师入世,所以对名气并不算特别看中,但对于问题仍旧有探究精神。
“老师,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选仁德而不选熟法之人吗?”
虞坚回道:“不如你去请教王陆,他一定知道。”
孙朔看向王陆,作揖行礼:“王兄,请赐教。”
——我能知道个篮子。
王陆回道:“不知道。”
孙朔表情一僵,还以为是王陆不愿意教自己。
他又看向虞坚,“老师,王兄不愿告诉我。”
虞坚却诧异道:“他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不知‘道’。”
“熟读律法之人,法学上的成就毋庸置疑,可各国国法条例各不相同。在我齐国临海的小镇,是允许自由买卖盐铁,可在其他国,这是砍头灭族的罪过。此谓‘法不同’。”
“而仁德属道,天下之人可不同法,却必然同道。以仁德之人主立法,以熟法之人为辅,立的是百姓认可的法。若仅是由熟法之人按照自己的经验去立新法,法不一定适合这个国家。”
“尧舜周王姜伯等,都是以仁德立法的最好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