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住在罗家,感觉主仆好似都只把他当普通客人,不冷不热的,像对待平头百姓一般。他心中不满,对弟弟朱慈焕道:“这家人好生无礼,竟然怠慢本宫,还说护送本宫去应天登基,这是该有的样子吗?”
朱慈焕年龄小,很多事他不懂,却经常语出惊人。
“皇兄,那罗虎虽不冷不热,但若能把我们送去应天,这不是最大的热情吗?”
这时,只见李雪竹恭敬地走上前来,给朱慈烺和朱慈焕稽首道:“罗虎之妻李雪竹见过二位殿下,祝二位殿下万福金安。”
朱慈烺一愣,对一旁的费珍娥道:“这……这位夫人也称是罗虎的妻子。”
费珍娥脸色极为难堪,李雪竹见气氛尴尬,立即说道:“妾乃是平妻。”
“哦。”朱慈烺应了一声,但心中仍旧迷惑,因为平妻这个说法只存在于民间,在大明朝的法律中是不予承认的。而且平妻只是挂妻名,表面上与正妻地位平等,不需向正妻行礼,但仍要以正妻为大,自己屈居次席。
而且平妻在商人群体中经常出现,因为商人在外地经商,和妻子相隔遥远,就在外再娶一个妻子称为平妻,这罗虎是员武将,不知为何也要搞平妻这样的噱头。
无论李雪竹口中的平妻是不是真实的,朱慈烺对罗虎的嫉妒心倒是快爆裂了。
“这女子也颇为貌美,虽不如珍娥艳丽,可也端庄秀丽,落落大方,而且罗虎这小子有了珍娥,竟然还要娶个平妻,算是对珍娥的侮辱吗?”
朱慈烺内心谴责罗虎的时候,费珍娥开口说道:“殿下,雪竹妹妹是襄城伯的女儿。”
“哦,原来是我大明的忠良之后。”朱慈烺表面上点头称赞,内心却在谴责她:襄城伯的女儿竟然跟了大顺将领,真是自甘堕落。
双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这时罗虎走进来,对众人道:“我有事要和宋王殿下讲,你等先回避一下。”
费珍娥和李雪竹知道罗虎要和朱慈烺谈重要的事,便赶紧恭敬地退下了,房子里只剩下罗虎、朱慈烺和朱慈焕三人。
朱慈烺先声夺人,问道:“阁下以‘宋王’称呼本宫,是要代大顺与本宫谈条件吗?”
罗虎也不客气,坐在朱慈烺对面,道:“我受珍娥所托护送殿下去应天,这活看起来不怎好干,自然要和殿下好好谈谈。”话已经说明了,只是受人之托,而不是要臣服于你。
朱慈烺心道:好大的口气,好嚣张的气焰。不过他并未发作,毕竟现在还在对方屋檐下,对方要发飙,碾死自己不过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京师陷落,我父皇也以身殉国,但大明仍有半壁江山,只要你能把本宫送去应天,你的要求本宫都能满足你。”朱慈烺也在猜测罗虎的心思:他是要官还是要财。要官的话不像,他还是一副大顺将军模样;那么就是要财喽,管他想要多少,先答应下来再说,让应天府的那帮人去凑就是了。
罗虎道:“殿下别忙,我们先论天下大势如何?”
朱慈烺一愣,瞧着罗虎一副《三国志通俗演义》中诸葛亮在隆中教育刘备的样子,不禁道:“好,请将军指点一二。”
罗虎站起身,朗声道:“我大顺皇帝新败,东虏必然要以‘为大明先帝复仇’的名义占据京师,安抚人心。这只是一个幌子,殿下切莫轻信。他们时刻在想怎么灭掉大顺和大明的南方朝廷,统一天下。”
罗虎为何要给朱慈烺讲这一点,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中,在满清打出这个旗号后,南明的一些大臣,比如史可法之流竟然真的信了,他们还搞出一个“联虏平寇”的方略,就是要以满清的八旗兵对付李自成。他们就没想过等满清灭了李自成,自己不就是待宰的羔羊了吗?这是何其短视。
罗虎给朱慈烺说这些就是先打个预防针,让以后南明的最高决策者朱慈烺同志不要轻信满清的政治宣传。
“东虏一直在寒冷的辽东生活,南方湿热,东虏不能适应,又怎会南下。”朱慈烺有点不服气地说道。
罗虎一拍脑门,心道:“果然如此,这个大明太子的政治水平果然和史可法之流没啥差别。”
“殿下,金灭前宋后他们南下了吗?蒙元灭金后他们南下了吗?不要说什么北方部族不适应南方的气候,历史上占据中原者全都出兵扫平了南方政权,殿下还在这里做春秋大梦吗?”
罗虎说的很不客气,但一下也点醒了朱慈烺。
“而且京师诺大的城池、人口、官员,粮食财货从那里来,不都是靠南方供给吗?就算他们因为南方气候湿热不想南下,但是谁来维持京师的吃喝拉撒,靠我大明的岁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