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时处在隐云泽的上空,离中心还有十数里之远,但却可以远远的见到,在隐云泽的中心之处,这时已经打得一片热闹,剑气横飞,宝光灿然,有一个五彩斑斓的极大护罩,正从上面缓缓的升起。
顾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护罩不是某个人施放出来的,而是无数种法宝灵气,在相互交击、倾轧之下,自然而产生的,她放眼看去,就见到至少有上百名结丹期的修士在空中飞舞,剑光纵横,真是好一场大混战!
还没有等她作出决断,是不是要过去趟这一场混水的时候,有几名在外围的弟子已经迎面飞来,他们劈头便问:“哪个门派?”
顾颜还没来得及回答,另外一边已经有两个少年又飞过来,他们手中都执着长剑,剑光如雪一般的冲来,看到是顾颜等人,顿时大怒,“她们是碧霞宗的人!”
正是今天清晨时,曾经与她们为难的两个秦家少年,他们败在林诸两女的手里,灰头土脸的回去,这时却又来耀武扬威,那几个人都是筑基期的修士,但有一名结丹中期的修士领头,是个中年的道者,那道者听了,顿时面色一变,“不得妄动,快回去禀告祖师!”
两个少年叫道:“飞鸟门逃走的那个小子,现在就在她们的手里!”
顾颜并不理会他们,淡淡的说道:“我们参加大比,来去自如,道友何故将我们拦在这里?”
说起来,虽然她与秦家暗地里过了几次手,但正经的面对面,除了秦封之外,还从来没有见过秦家人。这个道者似乎是秦家的首脑之人,他一说话,所有人都噤了声,他看到顾颜,脸上也露出不悦之色,说道:“你年纪轻轻,何故性情如此暴戾?”他摆出一副长辈模样,看上去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模样。
顾颜还没说什么,诸莺已经反唇相讥道:“你算什么人?既非师长又非同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人,回去该干嘛干嘛去吧!”
道者被她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怒道:“无知的贱婢,若非是你们,安能生出这么多事来?今天你们就留在这里吧!”他也不顾秦重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将手一挥,周围的人顿时都压了上来。
顾颜这时才淡淡的说道:“道长何出此言,要管别人的事,还是先抻抻自己的斤两!”将手一挥,一道金光的光幕从半天空中降下,一下子便将众人隔了开去。
她不知道这个道人是秦封的二叔,与他关系最为要好,对顾颜便有着天生的恶感,看到她就从心底有一股不舒服,一言不合,便要出手。
她脑子中飞快的一闪念,便说道:“今日大战,我们不能对其的锋锐,且暂避一时!”说完这句话,她已经从林梓潼的手中,暂时接管过了青天玦的控制权,两片青光拱卫着五人,顿时向着反方向疾飞回去。
在来隐云泽之前,顾颜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进行着这样激烈的大战,难道是元、秦两家,开始肆无忌惮的大打出手了,难道他们就不怕两败俱伤?小小的碧霞宗,在两大势力的交织之下,说不定便要成为炮灰,所以她当机立断的便要避开。
道者名叫秦清,他已经修炼到结丹中期的顶峰,眼看就要迈入后期的门槛,在秦家的修士中也是前十的水准,平常性子暴烈,难得与人交好,只有侄子秦封和他性情相投,因为碧霞宗之事,秦封曾几次被秦重及秦靖斥责,让他心中对顾颜无端起了三分恶感,这时见她一挥手,便将自己的几名手下全都隔开,心中惊讶之余,怒气也更盛,喝道:“休走!”挥动手中的大旗,便要冲上前去。
边上有人硬生生的将他拖住,“老祖师让您在这里镇守,可千万不能擅离啊!”秦清这才止步,可是脸上却气得青筋迸发,血脉一根根的突出来,胡子气得乱跳,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
在隐云泽的中心,这时有着泾渭分明的两队人马,分居左右,本来的争斗已经渐渐止歇,地面上全是尸体,光是死去的结丹修士便有二十多人,那些尸体横在湖面上,渐渐的被下面的淤泥所吞噬。
其中一队人马,带头的正是秦封,在他身后是几个叔伯与同辈,再加上秦家的附庸势力,至少也有百余人以上,而另一方人马则单薄得多,只剩下了十几个人,在那里聚成一个圆阵,但是脸上却也不露惧色,为首的是与元子檀同辈,但如今已经须发皆白的元子越。他身上也带着伤,恨恨的看着秦封,“小子,你真的要斩尽杀绝吗?”
秦封身上穿一袭短衫,露出赤膊,他的目光中全是寒意,发上披着血污,也不去管,只是冷冷的说道:“将那一半虎符交出来,就放你们离去!”
他淡淡的说道:“当年你们元家从我的手里谋夺虎符,也没想到过有这一天吧?”
元子越恨恨的说道:“你做梦!你想拿了虎符,调动古战场中的天兵?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得逞!”他看了秦封一眼,忽然间大笑起来,“当年元家是曾从你手里谋夺那一半虎符,如果不是有人相助的话,恐怕你那面虎符早就保不住了。只是你们秦家,过河拆桥的本事实在一流,用完了就抛过一边,现在自己吃了亏,可怨不了人了吧?”
积云峰与长青宫联手伏杀顾颜,却同时覆灭在断云崖的事,经过了两个多月,再也瞒不住人,慢慢的流传出来,这些在场的修士,大半知道,元子越直揭秦封的疮疤,顿时让他脸上挂不住,秦封冷冷的说道:“秦家的事情,不容外人置喙!”但是在他身边的人,却能够看到他用力的咬着嘴唇,一丝丝的血痕从下巴上不断的流下来。
边上的两个叔伯担心的望着他,自从听到了两大门派覆灭,顾颜生死不知的消息,他便如同疯了的野兽一样,似乎修为突然就上升了一个境界,大肆冲杀,不顾性命,这一次大比之中,他至少搏杀了三名以上修为胜过自己的修士,虽然受伤不浅,但本身的修为境界也在突飞猛进的向前发展,似乎隐隐有突破现在境界的迹象。这让秦家人都是又惊又喜。因此在刚刚得到了顾颜等人一起现身的消息,他们都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秦封。
他们所在争夺的虎符,其实也是当年古修士传下来的一件异宝,据说是比一千年那次大比更早之前,有一位来过古战场的修士,遍历此地的阵法之后,将自己所炼制的九柄名曰“天兵”的宝刃,收藏在杀气最烈的九个阵眼之中。作为镇压阵法的法器。只有凭他手制的虎符,才能够调动这九个阵法。
他手制虎符之后,就将其一分两半,分给自己的两个弟子收藏,但是在他因化神不成,最终殒落之后,两个弟子便开始为此而争抢,后来不知为何而同归于尽,虎符也随之失去下落。在此后的数千年内,虎符分分合合,最终湮灭无闻,极少有人知道这一段故事。
偏偏元秦两家却都是知道的,尤其是元子檀,他在古战场中一战成名,对此事尤为的关注,在数年前,他一听说虎符现世的消息,就马上派人赶去,而秦家也同时派了秦封来主持此事,最终积云峰得到了其中的一半,另外一半被当时元家的手下所夺去,积云峰将虎符藏在自己的门派之中,然后暗渡陈仓,派杨真与南仙子合力将虎符送往云阳城,这都是当年顾颜亲历的旧事了。
只是秦重拿到虎符之后,便下令当时参与此事的人封口,连秦封都不知道得到虎符有何用处,直到这次进了古战场之后,秦重才将详情告诉他,并且他也说出来,元家的手中,必然有另一半,而且那一半,并没有藏在元子檀的身上。
元子越是元家最擅长阵法之人,论起阵法之学,元子檀也要甘居他的身后,那九个阵眼当中,不单藏有九口天兵,也是整个古战场中九个最关键的所在,如果能够控制了九个阵眼,那么可以说便立于不败之地。
秦封当时便吓了一跳:“祖师,这是要与元家决战么?”
当时他曾记得,秦重脸上的皱纹纵横,似乎是一瞬间老了数十岁一样,他长叹一声,说道:“封儿,我自己深知,此次大比之后,我必要冲击结婴。一旦成功,那么一切好说,元家必不敢与我们争锋,连皇室也要让我三分,但若是失败,那么秦家便将万劫不复,因此,我要在此地,将元秦两家的事情了结!”
秦封不禁说道:“祖师先前的布置,难道不是徐徐图之么,何必如此急切?”
秦重背过脸去,肩膀不住的抖动,尽显苍老之态,“是我眼拙,看错了人,我没想到那个女子会有这样的本事,碧霞宗如今已是凤鸣九霄之势,只要假以时日,必将一飞冲天,她们目前虽小,却搅动了整个云泽的局势,如今东阳的局势已失,长青宫必要纠集势力与我们为难,若我不在此地发动的话,只怕将来秦家会被元家借此而压制,你要知道,我们输不起啊!”
他转过身来,大声说话,眼睛中隐有泪痕,让秦封顿时间呆住,他从未见过这位平日里,任是泰山崩于前亦镇定如衡的老祖师,居然是今日的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