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大的力量将诸莺手中的短剑震掉,诸莺吓了一跳,飞快的放出龙凤玉环戒备,以为是虞商的师门前辈来了,转头看向顾颜,看她如何应付。
顾颜的神色却颇有些奇怪,她并没有取出法宝御敌,而是举步上前,走到那人的身前不远处,微微拱了拱手说道:“秦兄,好久不见了。”
来者正是秦封,他本来想着要赶到赤枫林,以免顾颜被那只六足蜢所伤,可是行到不远处,就感应到林内的毒瘴之气正在慢慢散去,显然那只六足蜢已被顾颜灭杀,想不到好友的修为,进境到了这样的地步,这时他看到顾颜,才惊讶的说道:“你居然又晋阶了?”
顾颜淡淡的应道:“机缘侥幸而已。”
两人算是数年之后的第一次重逢,但似乎已经找不到在卫国时的那种感觉,彼此间的身份,家族的束缚,有如一堵无形的墙,隔在两个人的中间,让他们不知道如何才好。
秦封想了想,才说道:“这个人和我有关,你能不能借我个面子,把他放了?让他师门出什么东西来赎,都好。”
飞鸟门在前一阵子,才刚刚投到了秦家的门下,托求庇佑。这也是掌门人段无修在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毕竟现在的云泽两家争雄之势渐显,像飞鸟门这种小门派,是没有资格待价而沽的,先前形势不明的时候还可以骑墙,现在如果再像先前那样,只会被其它的大势力所吃掉。因为他们才决定在这次大比之前,正式的投靠秦家。
秦靖对他们的投靠也颇为重视,尤其像飞鸟门中的几个年轻而天资又高的弟子,像虞商这样的,都是在秦家已经挂了号的,因此秦封看到虞商被顾颜所擒,诸莺又取出短剑,以为虞商要死于剑下,所以赶紧出手拦阻。
顾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哦,也是秦家的属下么?秦家果然势力不小,连飞鸟门都甘心投靠你们了啊。”
秦封自然听得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想到当年在卫国的时候一同并肩作战,心中不禁有几分感伤,低声说道:“小顾,关于积云峰的事情,是我……”
顾颜摆了摆手,“这件事不用再提了,我知道也不关你的事。”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管怎样,我觉得你不会不相信,我会被积云峰的那群人压过去吧?”
她的语气变得爽朗,但秦封的心头却在一点点的发沉,他总觉得顾颜虽然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人却离自己越来越远,急切的大声说道:“小顾,我这次来,是给你带一个好消息来的!”
“哦?”顾颜露出个促狭的笑容,颇有些玩味的说道:“似乎我只要与秦家沾上边,就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啊。你说来听听?”
秦封说道:“我已经和祖师进言了,他也答应会帮你们调解与积云峰的纷争,不会让他们与你为难。”
毕真真暗自的呼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要与积云峰这个在东阳郡积威甚重的门派为敌,她心中还是颇有些担忧的。那时听说顾颜失踪,她们凭着心头的一股血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现在顾颜归来,毕真真就想着,有些事情,能够委屈求全,还是不要拼个玉石俱焚的好。如果对方看在秦家的面子上,能够罢息纷争,那么似乎也不必再咄咄逼人了。
秦封急切的说出这番话,顾颜却像是不怎么领情似的,她淡淡的说道:“想必贵老祖师,不会做些无意义的事吧,不知有什么条件?”
听到了顾颜的这句话,秦封的心头,像是忽然间被堵上了一块大石,他声音有些干涩的将秦重的话复述出来,“祖师希望,你们能够归入秦家,作为秦家的一个分支而存在,可以保留自己的地位,但门派的资源,则要归秦家的统一调配。在秦家的体系中,会比积云峰低一级,但仍然是秦家的嫡系,也可以得到秦家在资源上的支持。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样啊……”顾颜的眉毛扬了扬,随手把玩着手中的那颗妖兽元丹,一时并不置可否的样子,秦封的心中生出了一丝企盼,他忍不住的说道:“小顾,我也知道你不甘屈居于人下,但现在的云泽,形势就是如此,两极之势愈加分明,你若不归附一方,就要遭到两家同时打压的下场,碧霞宗是你的心血,你就忍心看着它遭到最终覆灭的下场么?我知道这次积云峰做得有些过分,但要做大事,就真的不能忍一时之气么?”
毕真真敛着眉,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但站在她们身后的诸莺与林梓潼却都听得心头火起,秦家的意思,不还是想着要吞并碧霞宗么,只是因为顾颜归来,他们觉得积云峰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彻底吞并她们了,因此才会自己亲自出马不是?
诸莺气鼓鼓的看着眼前的秦封,本来还觉得秦封人不错,现在看起来却觉得面目越来越可憎起来。
林梓潼心思细密,想得多些,想着顾颜并不是那种鲁莽的性子,她胆大心细,谋定而后动,如果真的如秦封所说,忍一时之气,也不出奇,只是不知道她会做什么选择?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不管做出什么决定,我总归是要支持她的。
顾颜这时轻叹了一声,她对秦封说道:“我与秦兄相识相知,颇有年月,只是当年在东南一别,如今再见,你已身为家族的继承人,只怕我们之间,已不复先前的岁月了。”
秦封的心头顿时一沉,顾颜虽然说得婉转,但却摆明了是拒绝了他。这个女子,她拒绝了秦家的招揽,拒绝了自己极力给她争取来的这个机会,她分明是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一条同时与元、秦两家对抗的死路!
他有些不甘的说道:“小顾,难道你就不再想一想清楚么,如今云泽两极之势已成,你还有什么机会能够在夹缝中求生,这不是当年在东南,你一个人可以潇潇洒洒便走,你身上有自己的责任,你要为整个碧霞宗着想,不要让它们为你陪葬!”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再者,你没想过么,秦家是能够让你更大发挥的舞台,而我们两个人,可以携手作战,在云泽闯出自己的天地,不会比九大派的那些继承人差!”
他几乎是用嘶吼着说出这番话,语气中带着些愤怒与不甘,难道当年联手作战的情谊,真的这么轻易就能放下?
顾颜淡淡的一笑,“秦兄,我踏入修行之路,一心求取大道,无心牵绊。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正如你所说,我亦有自己的责任,将她们带入秦家,让整个碧霞宗都归入秦家门下,这就是碧霞宗的归宿么?”
她微微的扬起头,淡然的眼神望着天空,感到思绪正在不受控制的向着四周飘飞,似乎回到了年少时在青云山,她在顾衡臣的面前激扬而不屈,当年在归墟海,于温南秦当面指点江山,那种年少时的意气飞扬。
“我不是愿意受束缚的人,碧霞宗也不是非要依附它人才能生存的门派。如你所言,云泽两极之势已成,那么谁又能说,碧霞宗不能作云泽第三极?”
她淡淡的向着秦封敛身为礼,“秦兄,你有你的牵绊,我有我的挂念,终究不是行在一条路上的人。当年的情谊尤在,你若能放下家族的事情,仍是我的好友,否则它日相见,若是你代表秦家,我也不会太念及旧情。顾颜且在此处为礼,权为当年的旧事,作一个了结!”
她向着秦封深深的一躬,只是不再发一言。向着诸莺挥了挥手,示意她解开虞商的绑绳,让他自去。
诸莺依言将虞商放开,秦封长叹无语,他目光中满含着遗憾与不解,最终还是说道:“我此行无果,积云峰必然不会放过你。”他的眼睛看着顾颜,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怎样,以我们当年的情谊,我不会让他们伤了你的。这也是我能做的最后保证。其它的,你好自为之吧!”
他又向着毕真真等人挥了挥手,便抓起虞商,然后飞一般的远去。
顾颜长叹一声,自己与秦封,就如刚才所说,是行在两条路上的人,顾颜能明白他的想法,他却不能理解顾颜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说出那番招揽自己的话。
这些身在家族的人,肩上所承担的东西,是他们修行路上的助力,但同时也束缚了他们。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笑道:“好了,收拾东西,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