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下面的属官和刑房等相关人员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由着他们对一般民事案件或一般刑事案件进行初步审理,再由他这位长官拍板子。
林晧然接过那两份要紧的案子,便翻开了第一份诉讼,并没有显得多么血腥。这是景王府的管家被一户人家的恶犬咬了,这告到了顺天府衙。
当下大明并无诸君,只有裕王和景王两位王爷。按着立长的规矩,自然是裕王继承大统,但景王却更得嘉靖的喜欢。另外,裕王现今并无子嗣,景王在这一点更要胜一筹。
在这扑朔迷离的继任者之争中,景王无疑更具优势。现在事涉到景王爷,虽然仅仅是一名管家被恶犬咬伤的小案,但孙吉祥还是选择将它列为“重要的案子”。
林晧然看过这个诉讼,却是直接将它搁置一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未来大明的继任者并非景王,而是一直小心谨慎的裕王。
孙吉祥将林晧然的举动看在眼里,显得认真地提醒道:“东翁,有备无患!”
“当今圣上正是壮年,又得道家之术,定会高寿于严阁老,本官心中只有圣上!”林晧然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半真半假地说道。
孙吉祥已经担任幕僚四年有余,却是知道林晧然这话并非实言。只是他心里很是清楚,林晧然虽然年轻,但却拥有着非比寻常的智慧。
当下早早进行押宝,确实不算是高明之策。若是跟着景王府那边走得太近,或者过于讨好景王府,那必将会得罪裕王,反之亦然。
谋反?
林晧然翻开另一份讼诉,当看到这个用词的时候,心里顿时一惊。不论是什么性质的案子,一旦涉及到这项罪名,都必然是大案无疑。
一念至此,他几乎是逐字逐句地查看诉状的内容,但看完诉状的内容却是疑惑地道:“孙先生,不就是孙家庄的一帮村民抢了诸府的粮食,并放火烧了诸府的宅子,这诸员外怎么要状告他们谋反了呢?”
抢人粮食和烧人房屋是强盗行为,虽然这项罪名亦是不轻,但跟谋反根本无法相比。
孙吉祥虽然只是翰林院的书吏,但才识却非常人能比,且还有极高的记忆天赋,当即显得博学地回答道:“景泰四年,东南发生大饥荒。苏松一带百姓向富户借粮,但富户囤积居奇,吝而不借。为此激起民怨,随后发生了民众群起抢富户粮食、烧富户房子之事。代宗皇帝派太保王文前往查处,王太保查抄平民五百余户,捕得两百余人,并以谋反罪将其全部解京,奏请一起问斩。诸员外状告孙家庄那些村民谋反,实属有所依据。”
“我这顺天府尹当得真够烦心的!”
林晧然用中指和食指按住太阳穴,用力地揉了起来。他自是同情这帮普通村民,若非迫于无奈,谁又会做出这种强盗之事。
只是这个案子已然有了先例,且京城官场有无数双眼睛无时无刻寻找他的破绽,一旦他敢于明目张胆地偏袒这帮村民,那他必然又要被一帮人上疏弹劾,再给他扣上一顶“年轻不堪用事”的帽子。
“东翁,请看在我这些年追随于你的份上,请轻判……我的族人!”孙吉祥突然扑通在地,眼睛含着泪花进行求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