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有啥事直说!”贾应春的目光又落在卷宗上,用吩咐的口吻说道。
林晧然没想到这人对自己这般冷淡,无奈地拱手道:“严阁老让下官过来询问,部堂大人提议税入不足八成不得升迁,能增收几何?依据何来?”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而贾应春第一次上疏,便提出“征收赋税不足八成者,不得升迁”的建议。这跟后世超生罚款征收跟升迁挂勾,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贾应春打算运用这个方法,提高地方官员征收税粮的积极性,从而增加全国的赋税收入总额。
“起码能增收一成,至于依据嘛?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就看严阁老有没有这个魅力,为大明财政着想了!”贾应春抬起头说了一个数据,然后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
若是一般人,恐怕就认可贾应春的逻辑,只是林晧然看的问题却更深一些,便又是开口道:“严阁老自然会为大明着想,只是严阁老的意思是!若实行此策,会不会增加百姓的负担,从而造成大明荒田的增加!”
“此策针对那些不肯交税赋的刁民和豪强,跟普通百姓有何干系?”贾应春将宗卷重重地放下,目光森然地望着林晧然道。
林晧然看到他目光有些慌乱,朝着他拱手问道:“听闻部堂大人曾经做过南阳知县?”
“做过又如何?”贾应春深深地打量着林晧然,眼睛带着几分敌意。
林晧然却无惧于他的目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若是南阳的税入必须交足九成,部堂大人会如何进行征税呢?所征之人都是刁民和豪强?”
一个书吏恰好想要进来,但脚迈了半步,又如同触电般缩了回去,脸色惊惧地望着里面,感觉里面有一座火山随时要爆发。
贾应春盯着林晧然良久,这才开口问道:“这些话都是严阁老说的?”
“严阁老看完部堂大人的奏本后,并没有进行票拟,而是让下官跑这一趟,这是为何?”林晧然迎着他的目光,微笑着反问道。
现在严嵩总喜欢找他办事,其实是他肯花费功夫去揣测严嵩的心理,而他亦比一般的司直郎做得要多一些。在这事上,虽然他亦不确实严嵩是什么打算,但显然对贾应春这个建议肯定是有所担忧。
当然,这里亦会牵扯到其他方面的利益,严嵩亦会慎之又慎,任何一个决策都得仔细进行权衡。何况,这事亦需要吏部那边配合。
贾应春凝望了林晧然片刻,最后泄气地说道:“你且回去,我等会亲自拜见严阁老!”
“下官告辞!”林晧然恭敬地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由于身处内阁之中,所以他知道的东西会多一些,方钝是徐阶提议撸下去的,而后徐阶又极力推举贾应春担任户部尚书。
徐阶跟贾应春都是嘉靖二年的同科进士,徐阶进入翰林院,而贾应春则从知县起步。在徐阶入阁不久,贾应春便从南京的泥潭子走出,成为新一任的刑部尚书,如今又迁为户部尚书。
现在贾应春无疑是徐党中核心的一员,所以对严嵩有着很强的敌对心理,直到此刻才肯主动到内阁跟严嵩进行沟通。
只是贾应春真不及方钝,他提出的举措固然能为大明增长些税收,但这种简单权力施压的结果,最后的压力只会传递到贫穷的百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