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到方从哲进到房间里面,却见气氛有些不对,行礼之后,便见朱翊钧脸色差的脸色差得很。
“陛下?”
方从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朱翊钧没有说话,转而用手指了指案桌上。
方从哲上前看了看,发现是一份密报,不过还是拿了起来,随后翻开一看,直接也是惊在当场。
“辽东败了,刚来的战报。”
万历皇帝说完,就坐在了躺椅上,久久没再说话。
方从哲又将战报看了一下:辽东总兵杜松不听圣令,贪功冒进,领十万兵马在萨尔浒,被建奴六万八旗军缠住,双方激战两日,大部将士战死,仅后军李如柏等两万军士逃出幸免。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保重龙体。”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方从哲也是有些无语,皇帝已经下旨说了不要贪功冒进,两部要保持一日的行军距离,可是杜松这个王八蛋,却将圣旨当成了擦屁股的纸,结果将辽东数万精锐葬送在了白山黑水间。
方从哲见万历皇帝神情抑郁,忽然又想起一事来,便赶紧将卢飏的那份殿试考卷递了上去。
“陛下,建奴疥癣之疾尔,我大明人才辈出,已然有人献上了平辽之策。”
万历皇帝正愚昧着呢,此时一听平辽之策,立刻来了精神,伸手接过那份考卷,直接便读了起来,待一口气读完,立时长舒了一口浊气,心情这才稍微好些。
“这份卷子是谁的?”
万历皇帝问方从哲。
方从哲在殿试监考的时候,其实看过卢飏的卷子,知道他的笔迹,猜测着应该是卢飏的卷子,但是却也不敢太肯定,况且在未拆封之前,即使知道这是谁的卷子,方从哲也不会说的。
“回陛下,臣不知,不过臣以为这份卷子对于辽东之事可是清楚的很,而且提出的平辽之策也是甚为实际,乃是近年来不可多得的策论之卷。”
方从哲没说这卷子是谁的,但是却将其夸上了天。
“嗯,爱卿所言不虚,这份卷子着实不错,乃是一等的卷子,你们定的第几?可在头甲?”
万历皇帝一边说一边还在看卷子里的平辽之策,如今这些平辽策对于他来说比吃了千年山参还管用,而且来的还这么及时,让他似在黑暗之中,又寻到了一丝光明。
“回陛下,臣与六部和翰林院的同僚本想将其定在头甲的,可是兵部尚书黄大人却觉得此卷不妥,打了一个叉,臣见差距太大,便依照惯例重阅,可是阅了三次,黄大人依然打叉,臣不敢擅专,还请陛下定夺。”
三言两语,方从哲便把黄嘉善给卖了,而且恰逢辽东兵败,卖的时机非常之好,简直有如天助,让方从哲认为扳倒黄嘉善的时机已经到了。
万历皇帝闻言没有说话,转而看了看卷子上首,果不其然,七个圈,两个三角,一个叉,而且打了三次。
“黄嘉善这个废物,怪不得辽东会兵败,这么好的平辽之策竟然被兵部尚书打了叉,这黄嘉善是眼瞎吗?李恩,传他来见朕,还有,让骆思恭也来。”
万历皇帝正好有气没地方撒,这下黄嘉善算是撞枪口上了。
而一边的方从哲却是面色不惊,不过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而且已经琢磨上了这次如何将黄嘉善赶出朝堂。
黄嘉善本来就在宫里,一会儿工夫便进的煤山别墅。
刚才接到万历皇帝的召见,黄嘉善猜测应该是那份殿试卷子的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方从哲在皇帝面前进了自己的谗言,于是一路上便想着如何反驳这份考卷上的平辽之策。
不过到了煤山别墅,黄嘉善与方从哲一样也感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因为那份考卷的事,黄嘉善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黄部堂,你可知罪?”
没给黄嘉善喘息的机会,万历皇帝上来便兴师问罪了。
黄嘉善一听,心中顿时有些慌神,觉得不就是一份卷子嘛,至于发这么大火气嘛,肯定是方从哲那个混蛋在前面添油加醋了。
“陛下,这份卷子臣确实觉得不妥,想我二十万大军已经出动,顷刻便会对建奴来上一场犁庭扫穴,平辽之事手到擒来,而再看这份卷子,全篇都是怀柔之策,还有不卖给辽东盐铁粮食,拉拢四方打压建奴,这简直是小人行径,岂是我大明堂堂之师,如何使得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黄嘉善还在喋喋不休的喷着,不过朱翊钧却忍不了,拾起桌上那份密报便砸到了黄嘉善的脸上。
“看看,看看,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辽东之败便败在你这个尸位素餐的兵部尚书手里了。”
黄嘉善被万历皇帝这一砸,当时便慌了神,顾不上额头上的疼痛,慌忙捡起那份密报读了起来,越往下读,心越两,等到读完之后,直接便摊在了地上。
而这时候,正好骆思恭进了来。
“把兵部尚书送到诏狱关两天,让他清醒清醒。”
没等骆思恭行礼,朱翊钧便先对骆思恭下了旨意。
骆思恭消息灵通,在来宫里的路上便知道了辽东兵败的事情,此时见朱翊钧如此做派,暗道:这陛下行动好快,此刻已经开始处理人了。
骆思恭知道皇帝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唱了一声诺,亲自拉起黄嘉善便出了门去。
心中的那口闷气出了以后,朱翊钧感觉浑身似被抽干,颓然坐在椅子上,半响没有说话。
不过方从哲心中可是痛快的很,黄嘉善被下了诏狱,这等于仕途已经绝了一半,等到回去便召集浙党的言官明日再给黄嘉善上上眼药,准备直接把老黄从诏狱干到老家去。
方从哲暗暗想着,猛然抬头却见万历皇帝正在盯着自己看,顿时一个激灵,接着道。
“陛下,此时建奴兵锋正盛,切不可与之再战,臣记得之前卢士子在跟黄大人推演的时候说过,建奴有可能采用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策略,臣以为此时应速速下旨,召回另一路兵马,休养之后,可与建奴再战。”
方从哲提的这个意见还算中肯,虽然丧失了利用建奴刚刚经历一场血战人困马乏的有利时机,但是胜在稳妥,毕竟第一仗是建奴胜了,谁也不知道建奴伤亡情况如何,贸然进军,也有可能在此被全歼。
听了方从哲的话,万历皇帝起身来到沙盘前,冥思半响,还是对方从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