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骆思恭便进宫求见万历皇帝,然后将昨日与卢飏讨论的辽东战事跟万历皇帝一一说了。
万历当政四十余年,大大小小的战事,大明也是历经百战,万历皇帝自然对于军事也是有一定的研究,听了骆思恭的禀告,万历也知道卢飏说的都很有道理。
不过万历皇帝却有一事不解,便问骆思恭:“那小子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朕禀报这些?非得让你来传话?”
“回陛下,那小子说,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新科举子,若是直接找陛下上书言兵事,难免会被人轻视,到时候即使是再好的建议,配上他十七岁的年纪,外人也只当是妄言,所以便请了臣来传达,这样别人都以为是臣的主意,便也没有敢轻视了。”
骆思恭听了,便把之前卢飏给他说的理由原原本本给万历皇帝回了。
“哈哈,想不到这小子不仅本事大,这人情世故也是懂的良多,年纪这么小,脑袋里就这么多道道,长大了还了得。”
此话一出,骆思恭直接吓了一个激灵,不过抬眼偷瞧万历一下,却发现皇帝却是笑着说的,心道这是真夸,便也放下心来,接着又道。
“陛下,那小子还说了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骆思恭见万历高兴,有心再给卢飏自污一下。
“那小子还说啥了,但讲无妨。”
“回陛下,那小子说,咱大明有时候用人不看能耐大小,要看胡子长否,头发白否?还说这不怨咱大明,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骆思恭说完,朱翊钧已经笑得不行了。
“哈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形容还真贴切,这卢飏还真是有汉朝东方朔的风采,促狭的很那,等他中了进士,朕便把他留在身边,每天光听他说话就得乐死。”
等万历皇帝终于止住了笑,便接着将正事安排了下去。
“那个地图和沙盘,你要尽快给朕准备好,要广派锦衣卫好手搜罗女真情报,地形、兵力等要务必摸实摸清。”
骆思恭闻言,躬身应了。
等骆思恭走了,万历又将兵部和内阁的人叫来,直接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接着便让他们去改战略方案,直接把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训得莫名其妙。
此时的兵部尚书叫黄嘉善,万历四年的进士,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黄嘉善是山东人,长的人高马大的,一脸正气,当年也凭此只身平息了大同兵变。
黄嘉善耿直,被万历皇帝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心中十分不爽,便出言问道,这份战略部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万历皇帝被人当面顶撞,这次也不生气,接着就把卢飏战略战术的原话给黄嘉善等人说了,而且直言,兵部都是二傻子,辽东那苦寒之地,大明要他赫图阿拉那破城干嘛,然后又搬出太祖成祖皇帝数次征伐北元时的战法来说事,要求兵部重新制定进攻方案,务必要以消灭女真有生力量为要。
万历皇帝以前也懂得一些军事,但是没有经过卢飏如此系统的战略战术熏陶,知识都是碎片化的,此时经过卢飏的一提醒,相关知识顿时理论化、系统化了,直接便把兵部这群人唬住了。
“陛下圣明,臣等自愧不如。”
群臣开始拜服地上叩首,而朱翊钧则是得意非常,等得就是他们这句话。
而且随后又将女真实际兵力的事给兵部的人说了,直接又把那群大佬吓得趴在地上,直呼臣有罪。
“你们当然有罪,三万人和十万人这是差了多少?你们之前弄得那个方案还能用吗?务必回去好好改,要料敌从宽,朕也派锦衣卫重新去辽东探查了,不过这女真常备兵力六万的事应是板上钉钉了,你们就按十万人去准备,三日后,朕要再看到方案。”
朱翊钧最喜欢训斥这些大臣了,而且这次训斥的非常有底气,连卢飏转述的后世名言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都整了出来,直接便把黄嘉善等人给整蒙了。
“黄大人,你说这陛下今日是怎么了?之前还说咱这方案好呢,如今怎么又变卦了?”
兵部侍郎被训得狠了,便有些不解的问上官。
“圣意岂是我等能够揣摩了,再说了陛下说的不对吗?连三万人还是十万人都没搞清呢,你做个屁的方案,还有你做的那方案,非得去攻那赫图阿拉,那个破城有个屁用,还不如京郊的宛平县呢,攻下又有什么用,要消灭建奴的丁口,回去赶紧重新弄去,明天一早我就要见到方案。”
说着黄嘉善便一摔袖子扬长而去,留下兵部的几个官员在那里大眼瞪小眼,随后便开始埋怨那个侍郎非得多嘴,本来三天的活,直接被赶到了一天,这下晚上得通宵了。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便是说的黄嘉善这等做派,他的上司训他,他便训斥他的下属,然后再层层加码,本来上面要求三日完成,到他这就成了一日。
不过下面干活的可倒了霉了,只得加班加点了,未来的三日,兵部的大小官员们便没回过家。
当然骆思恭的锦衣卫那边也没闲着,对着辽东那边一连派出了好几波探子。
不过捅了兵部和锦衣卫马蜂窝的卢飏却是惬意的很,关于萨尔浒之战的那些事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但如今他位卑言轻,这已经是他尽力在改变历史进程了,最终结果如何便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随后的日子,卢飏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没事就在家读书写八股文,而且在自己家里,卢飏还召集文起社的几个举子,搞了两次模拟考试,并将其称为一模、二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