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赶紧也回了一礼,接着又道:“皇爷召卢监生觐见,卢公子便跟咱家走吧。”
卢飏看了看张正阳,张正阳也不知道内情,只对卢飏点了点头:“快去吧,莫让圣上等急了。”
卢飏没办法,只得跟着王承恩往外走,到了门外正好有一辆马车,正是宫里的样式。
卢飏随王承恩上了马车,接着便递过去一个一两的小银锭。
“王老公,这陛下召咱有何事啊?”
钱能通神,即使这忠心耿耿的王承恩也不例外,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王承恩将银子揣进怀里,便说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皇家在宫外也有店铺买卖吧?”
卢飏自然知道这个,皇家也光是靠每年的赋税来维持生活,此外还有一些皇产,比如田庄、店铺等等,这些要么是皇亲在经营,要么是宫里的太监经营。
但一般来说都是宫里太监被授命经营的居多。
“这自然知道,可这跟小子有什么关系?”
卢飏还是不解。
“哎,本来这与卢公子确实没有关系,但是这两年,皇产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皇爷便大发雷霆了,大发雷霆之后,皇爷突然说了一句‘这半年来国子监那印书社运营的不错吧’,然后便让召你觐见了。”
王承恩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给卢飏细细说了,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卢飏也大体猜到了原因。
‘估计是让我去给介绍一下经商的经营吧。’
卢飏细细想了,然后便在路上琢磨怎么应付万历待会的盘问,顺带着输出一些商业思维,关键是尽量不要影响其他人的利益。
果不其然,卢飏进了皇宫之后,万历皇帝便问了国子监印书社这多半年的生意情况。
卢飏作为印书社董事会的成员,自然了如指掌,用现代财务知识,给万历皇帝讲了成本控制、主营收入和利润以及利润分配方面的数据。
当卢飏说道因为国子监的师生都发了冬衣、炭火,均对陛下感恩戴德的时候,朱翊钧终于抚掌大笑。
李恩见状顿时送了一口气。
卢飏这时见朱翊钧脸色好转,终于也松懈了一下,转头却看见一旁的角落里竟然还跪着一人,不过那人却是一个太监。
“好了,起来吧。”
朱翊钧一挥手,那人便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卢飏看了他一眼,却是个生面孔,并不认识。
“滚吧,自去慎刑司领五十仗,以后就去御马监吧。”
“谢陛下!”
那太监接着以头抢地,直呼:“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滚滚滚。”
朱翊钧有些不耐烦,接着便有两个太监上来将其架走了。
“哎,朕这内书房也设了多年,可这内廷如何就培养不出卢生这般人才呢,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光顾着自己捞钱,就没人替朕分忧。”
朱翊钧尤未消气,卢飏也不好说什么。
“卢飏,听说你还有一个肥皂的作坊,是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大公子合伙的。”
卢飏闻言,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不过再一想,朱翊钧了解这些也不奇怪,虽然没有锦衣卫,人家还有东厂,如今肥皂生意正是火爆,稍微打听一下便也知道了。
“小子没官没职,在这京城总要找个靠山不是。”
对上朱翊钧,卢飏只得实话实说,而朱翊钧也正喜欢卢飏这率真的性子,不像那些官员,简单的事情搞得异常复杂,最后说话也是云里雾里。
“哦?你这是嫌弃朕给你的官职低了?”
朱翊钧刚才气的不轻,如今诚心想跟卢飏逗逗闷子。
“可不是嘛。”
卢飏语不惊人死不休,依旧实话实说,可这句话却把李恩吓了一跳。
“卢监生,你如何跟陛下说话呢?”
李恩佯作愤怒,其实是为了给万历一个台阶下,怕万历听了生气,也侧面帮卢飏转圜。
果不其然,朱翊钧却没有生气,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继续说下去。”
卢飏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接着对朱翊钧拱了拱手,又道:“确实是小啊,李公公你想想,咱京师什么地方,天上掉下十块搬砖,恨不得能砸死一个尚书,两个侍郎,三个御史,剩下四个还得是勋亲,而且还得是侯爵往上的,你说说我一个小小七品的总旗,在咱京师这地方若是称官,那不被人笑死。”
卢飏说的搞笑,朱翊钧听了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接着便耸动着肥胖的身躯,笑的半日停不下来。
李恩自然便忙了,又是抚胸又是拍背的,好半天朱翊钧才止住笑。
“少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善谑,哈哈哈,朕好多年没有笑的这般了,真是笑死我了,十个板砖,砸死四个国公,若是英国公听了你这话,非得来打你小子屁股不行。”
朱翊钧说完,又笑了起来。
说笑话,讲究的是别人笑,自己不笑,而且还得是一本正经。于是等朱翊钧终于笑的差不多了,卢飏便又道:“回陛下,小子说的都是实情,老百姓对此都有俗语的。”
“哦?还有俗语,说来听听。”
朱翊钧瞬间又被卢飏吊起了兴趣。
卢飏抿了抿嘴,接着便道:“百姓说:‘去了京师嫌自己官小,去了江南嫌自己钱少,’我这来京师一年多,不光是觉得自己官小,也觉得自己钱少。”
卢飏说完,朱翊钧又是哈哈大笑,可把李恩又忙活坏了,担心朱翊钧再笑过气去,一直拿眼睛瞪卢飏。
不过这一通笑下来,朱翊钧却是感觉甚好,连带着身体都感觉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