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诗会(五)(2 / 2)

这期间音乐配合情节,又舒缓到欢快,再到凄婉,与场上演员的表演相得益彰。

寒来暑往,鱼玄机演绎的新婚少妇独自徜徉,这时便有莳花馆的姑娘一起冲上了舞台,由鱼玄机领着开始跳舞。

卢飏不清楚这舞蹈的动作是谁编排的,但是却恰到好处的衬托了丈夫在外求学做官,闺中女子寂寥的心情,看的卢飏也是有些心酸。

再看杨文岳、吴国祯和孙传庭,眼中已有泪花。

三人岁数皆在十八以上,早已婚配,不过因为这时代的礼教规矩,丈夫外出求学做官,正妻是要在家里侍奉公婆的,所以两地分居便是这时代学子和官员的常态。

而且这时代的交通条件那是异常的差,丈夫一出门有时便是好几年,这种心酸不是卢飏所能体会得到的。

而就在此时,一男一女两个桃心髻的小童一蹦一跳的跑上舞台,立时便把气氛哄上了高潮。

若是之前夫妻之间的相思之苦还不足以打动观众时,这时两个明丽的小童便又引来了心灵的重击。

这些观众中,有不少异地为官的年轻官员,也有很多在京求学的士子,谁人没有家庭,没有儿女,饶是京师花花世界再好,但当夜深人静之时,谁不思念远方的妻子儿女。

而就在众人情绪达到高潮之时,器乐声减退,一个甜美靓丽的女声响起:“阅尽天涯离别苦。”

莳花馆这出戏的场景很多,但是却转换很快,随着鱼玄机最后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唱罢,整场诗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一时间叫好声鼓掌声不绝于耳,辛苦辛苦排练了多日的莳花馆众姑娘,终于在这一刻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为什么是绝大多数,因为对于莳花馆的这出戏剧,还是有部分人不满的,比如和她们同台竞技的其他七家青楼的姑娘。

于是在曲终人散,众评委为八家青楼排名次的时候,其他七家青楼的老鸨带着自己的头牌姑娘便齐齐上了台。

由潇湘馆的老鸨率先发难,直接便道这场比试不公平。

教坊司的官员此时也愣了,如今都比完了,这些老鸨怎么又出幺蛾子了。

虽然在评委之中,京城教坊司的奉銮苟荣官阶是最低的,但因为他们教坊司是主办方,便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平事。

原本莳花馆的观众此时尿遁的尿遁,闲聊的闲聊,只等着最后结果宣布,便为这次不虚此行的上元诗会画上圆满的句号,可没成想,如今又有好戏看了,一个个瞬间屏气凝神等着吃瓜。

“张婆子,你这是作何,比都比完了,哪里又来了不平?我看是你输不起吧。”

苟荣作为教坊司的奉銮,对上这些青楼的老鸨那是正管,所以说起话来也并不客气。

不过那些老鸨也不是吃醋的,虽然教坊司的奉銮是正管,但在京师青楼里主事的老鸨,可不是教坊司这一个靠山,多多少少都跟京师里的官员有些往来。

所以张婆子对上苟荣,虽然气势上弱了些,态度上恭敬些,但是该说的话,却并没有被苟荣吓回去。

“奉銮大人,您老人家公正行事,婆子们心中尽皆有数,可奈何有小人钻空子,想要投机取巧,用一首早就烂大街的诗词来糊弄诸位大人,婆子们得为家里的姑娘们撑腰,姑娘们为了此次诗会,没少跟才子们求诗词,这场诗会也尽皆用的新诗词,而且日夜排练,为的就是让诸位大人满意。”

“姑娘们心意纯纯,可惜却被那投机取巧的小人钻了空子,不顾奉銮大人的诗词出新的要求,用那首京师三岁小儿都会吟诵的诗词来参赛,诸位大人,你们说说,这是不是不公平。”

这次诗会,苟荣为了引起全城官员士子的参与,确实提了诗词要新的要求,但是这到底何为新,却没有明确的定义。

所以因为卢飏剽窃的那首《蝶恋花》太好了,其他的新诗词跟这首相比逊色太多,便就又用了这首,而且这首词也是新出的,虽然不是首次演绎,但他们觉得应该也是可以的。

不过没人提及倒也没事,但此时被人提到了这事,若是深究莳花馆选用的诗词,确实有些不妥。

而且除了莳花馆,那些老鸨们一个不落,尽皆上台抗议,还有那些各家头牌的姑娘在台上抹泪扮可怜,倒弄得苟荣也有些下不来台。

关键是这些人的抗议还很有道理,下面的礼部官员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

苟荣其实并不在乎最后谁得了头名,因为这对他这个教坊司的奉銮来说皆是一样,苟荣在意的是这次诗会,一来能创收些银子,好在上级礼部官员那里挣些名声,二来则是要显示自己能干事的能力。

苟荣虽是小吏出身,但却是有追求的小吏,教坊司虽然油水不少,但是名声太臭。

每到礼部的下级单位开会,他虽然没少给礼部挣银子,但位次却是最后,这让有追求的苟荣甚是难堪。

当然还有更难堪的,同僚们聚集时,有那神经大条之人常给苟荣开玩笑,问他为什么不带绿头巾,为这事,苟荣还跟同僚动过手。

因为有这些不愉快的任职经历,苟荣便决定尽快调到别的部门,比如:鸿胪寺或者会同馆。

苟荣狠狠瞪了那张婆子一眼,心里想着如何将此事压下,但还未开口,却被礼部的一个员外郎抢了白。

“苟奉銮,这事却有不妥,那莳花馆的诗词我也是早就听过的,为何别人都用新诗词,而独这莳花馆用大家都听过的诗词来应此诗会,而且还是一首千古佳作,这如何能让其他各馆的姑娘服气。”

这员外郎是此次评委中官阶最高的,虽然只是一个从五品,但是因为再高阶的官员不便于出席这样的活动,所以他便是此次诗会的最高领导了。

最高领导发话了,苟荣便只能应诺,不过这员外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却并没有说如何解决此事,难道要将那莳花馆直接从此次诗会中除名。

如是如此处理,那莳花馆肯定也是不应的,因为这诗会起初就是人家提的,是他苟荣横插了一杠子,还借用了人家的场地来组织,鱼玄机在京师最当红,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当初教坊司虽说了推陈出新,但也没说明确说是首次演绎的诗词,所以莳花馆用《蝶恋花》也可以说得过去。

那员外郎虽没说如何处理,不过看语气是站在台上那七家之列了,台上七家的老鸨姑娘闻言,齐齐作揖谢过员外郎主持公道。

尤其是那潇湘馆的张婆子,更是喜上眉梢,因为这事就是她事先串联的,她猜测莳花馆决赛时会用那首《蝶恋花》,便藏着这杀手锏,准备给莳花馆迎头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