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备总结道:“子敬,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世代深受大汉高爵厚禄,但经过这些事情,我才明白过来,二袁所想作为,不是做伊尹霍光,辅佐明君,再兴大汉,而是行王莽之实,篡夺大汉400年江山啊!”
鲁肃沉吟道:“世叔,恕小子直言,桓、灵无道,外戚、宦官交相争斗专权,不体恤民生艰苦,天下赋税过重,人民无裹腹之食,无遮体之衣。
汉室400年,于百姓的恩惠虽然有,但经过沉重的赋税和一次次民乱,恩惠已经比较薄弱了。
更加上党锢之祸,皇帝把士人也得罪得差不多了,所以袁绍等人才能趁机乱政。
复兴汉室,却是不易。”
刘备一愣,他请鲁肃出山,本以为已经十拿九稳,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透露了这么多秘密给鲁肃,双方又有故交,鲁肃却告诉他“汉室不可复兴”。
刘备深深喝了口茶,眼睛发红地盯远方山岭,默默不语,心思翻滚。
张飞指着鲁肃怒道:“怎么不可复兴,便是天下人都以为不可复兴,俺张翼德也要为兄长复兴汉室。”
“张将军息怒,鲁肃不是这个意思。鲁肃的意思是,伊尹霍光不好做,”鲁肃用手指蘸酒,在桌上写了四个字,“但这做这个道是可能的。”
张飞凑上去看了一眼,像被针刺了下,瞳孔一收。抬起头来,看了看鲁肃,又转过头来,见刘备气度沉稳,手摸胡须,便知其心有所动,嚷嚷道:“兄长自然做得。”
张飞表态,虽然是意料之内,但刘备心中仍是一松,毕竟这几个字,现在听起来,也太惊世骇俗,直视鲁肃跃跃欲试的神情,平静道:
“刘备德薄,怎担大任?当今天下汹汹,莫衷一是,民有倒悬之危,士有局促之苦。
备与翼德等起义兵,北上草原檀石槐败亡,南下扬州而国用不缺,横跨海东辟地千里,转战青徐黄巾绝迹!
期间数次几死,为的是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使忠智之士得处庙堂,使勇猛之士得立功封侯,使贫寒之民得广厦安居,使耕田之民得土养老育儿!
激浊扬清,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鲁肃叹道:“好一个朗朗乾坤,好一个激浊扬清。”
刘备虽然说的委婉,但意思都说到了,他鲁肃百般聪明,又怎会听不明白。刘备若是像袁术那样,直接大言不惭的说,代汉者当涂高正应“公路”二字,我就是要怎么怎样,就是要坐什么位置,那鲁肃反倒是会思考下是否应该投效,毕竟一个志大才疏、心无城府、自不量力的主公,即使实力强大,但在政治上是不够成熟的。刘备仪态从容,喜怒不形于色,性情坚韧,又兼有仁义之心,能以利益和认同感捆绑和感染属下,这样的主公,虽然力量还弱小,但终究是可以成事的。
离席下拜,以头贴地:“鲁肃贺喜主公。”
刘备很奇怪:“喜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