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岂能不知夷陵至关重要?一旦失去,便难夺回!”陆逊无奈地长叹道,“但眼下大军有倾覆之险,我既受大王重托,焉能不已大局为重!”
不等众将多言,陆逊豁然起身,正色道:“事不宜迟,大军今日便准备撤离!”
“今日?”诸将闻言,皆是一愣,“都督,是否过于匆忙?”
陆逊却是摆手道:“此刻刘备多半仍不知江陵消息,我军如不趁此时退兵,届时刘备、张飞两路兵马来攻,我军更难以撤离!”
由于长江水路一直由东吴水军控制,因此张飞若想将攻克江陵的消息告知刘备,还是只能按原来的办法,从荆山小路先去黄权营寨,然后再到达刘备大寨,确实要耗费不少时日。
但陆逊想来,刘备最快明日便会得到消息,到那时他必然不肯让自己轻易离开。诚然东吴水军实力更强,但要一边交战一边转移士卒与物资,也是困难重重。
冬季长江水位较低,装载了大量士卒的船只吃水更深,触礁的可能性也更大,陆逊身为三军主帅,必须尽可能地保证士卒们的安全。
听陆逊这般分析,诸将也再无异议。陆逊随即差人先去枝江告知吕范,让他一面搬运粮草,一面通知宋谦与徐盛,令他二人一同领兵前往江边渡口,等候船只接应。
陆逊又亲写两封书信,差人顺江而下,一封交给驻守公安的诸葛瑾,令其火速放弃公安,同回武昌。另一封则带到步骘手中,令他仍旧率兵返回益阳,防止汉军进犯长沙。
荆州,宜都,夷陵,汉军大营
酉时将近,整个汉军大营内都在埋锅造饭,准备享用晚饭。太尉法正则难得按时吃药一次,只是今日这药饮下去后,并无好转的迹象。法正甚至觉得,自己右腹的疼痛,似乎又在一天天增加了。
身体到了现在这一步,法正倒也看开了许多,眼下他独自坐在案几前,低头沉思战局,希望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忘却疼痛。
“今日尚未收到翼德将军那里的消息……也不知黄公衡是否成功诱敌至荆山……”
“如我所料不差,吴元雄昨日便已开始攻打江陵……”
“算来陆逊的援军,今日也该启程了……”
法正眉头紧锁,反复思索了一番后,忽地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深吸一口气,前往刘备的中军大帐。
此刻刘备也在等候东边消息,再决定如何进兵。而法正见到刘备后,立刻郑重地说道:“陛下,我军可今夜出兵,攻打吴寨!”
“噢?这是为何?”刘备略感诧异,“孝直何不等翼德送来军情,再行定夺?”
法正徐徐向刘备分析道:“一者,臣料吴元雄等人昨日便已攻打江陵,陆逊今日也该知道消息!我军攻寨,也可从吴军应对之势,推断江陵战情!”
“二者,我军连日虚张声势,吴军想来也习以为常。”法正狡黠地笑道,“此时攻打,趁其不备,定能惊扰敌军!”
其实刘备近日也发现军中诸将因为张飞频频送来捷报,也立功心切,因此也盘算着是不是应该趁东吴屡败,士气受挫之时,出兵攻之。他斟酌了一番后,随即点头道:“好,就依孝直之言!待到亥时,朕便命休元(冯习)、子龙、文进(张南)领兵一万,先去攻打吴寨,朕自领兵一万,在江边接应!”
可法正却是拱手道:“陛下,臣愿亲自领兵,渡江攻寨!吴军若有异样,定火速告知陛下!”
“隆冬之际夜间寒冷,孝直身体欠佳,何不在寨中歇息。”刘备却是十分珍惜法正,近日他觉得法正的气色似乎比当初在成都疗养时差了一些,因此他也提议让法正先回成都,却被法正婉言谢绝。
“陛下勿忧,臣这几个月在寨中憋得烦闷,正想出去透透气!”法正若无其事地笑道,“至于临敌应变,臣自有分寸。”
夜间攻寨,收获与风险并存,是进是退,确实需要一位指挥有方之人前去调度,眼下只有法正是最合适的人选。想到这里,刘备便点头道:“既如此,孝直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