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身前刚刚列好的阵势被唐军一顿猛冲顿时溃散,兵卒四散奔逃。
大度设骑在马上一阵眩晕,肩胛处的箭创一直未能处理,流血使得他有些乏力。
兼且心底的焦虑和绝望以及悔恨,使得他濒临发疯。
那陌刀阵犹如绞肉机一般不停收割薛延陀骑兵的生命,现在敌人又开始了反冲锋。
若是任由这支冲锋的骑兵凿穿己方的真谛,这么下去,这数万薛延陀骑兵就完全了!
此行任何目的未曾达成。
父汗心心念念都是能够娶回一个大唐貌美如花的公主,能够与大唐和亲,借助大唐的盛威镇压草原大漠那些不服管教桀骜不驯的零散部族。
现在很有可能因为自己冒冒失失的孤军深入,导致父汗的美梦永难成真。
他现在都不敢去想回去郁督军山的牙帐之后会遭受何等处罚。
他只想能够把这些跟随他出征的薛延陀勇士活着带回去!
能带几个是几个!
冲破唐军阵地是不敢想了,大度设将目光看向一侧的沟壑……
下岭之路已经被唐军堵死,陌刀阵的威力让大度设彻底胆寒。
继续冲锋下去除了将所有族人尽皆葬送在此,为大唐山岭的树木供养养分之外,绝无一丝活路。
大度设红着眼睛,带领着自己的亲兵,策马奔入路旁的沟壑之中,大叫道:“正路不可走,随吾来!”
身后的亲兵纷纷策马跃入沟壑。
沟壑并不太深,事实上恶阳岭的地势并不险恶,没有万丈高峰,更没有绝壁深壑。
只是从路上到沟底总是有一些坡度的,沟里背阴,积雪早已冻成了坚冰。
顺着沟沿下去的时候战马很难保持平衡,顿时不少亲兵人仰马翻。
就连大度设自己胯下的战马都前蹄滑倒将大度设整个人狠狠的甩了出去。
身后跟上来的亲兵急忙跳下马背,将他搀扶起来,然而将坐骑让出来给大度设骑乘,自己则跟在后头猛跑。
薛延陀人再是勇悍,也被陌刀阵给杀破了胆。
这时候见到大度设率先冲下沟壑,急忙纷纷效仿,残余的兵卒紧随其后跃入沟壑。
自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骑着马的追随着大度设的背影跟上,没了马的则撒开脚丫子狂奔。
只是没了战马,想要从恶阳岭返回漠北,怕不是得走上十天半个月。
届时唐军的骑兵完全可以从容追杀,要么战死要么投降,一个都跑不了……
大度设骑在马上,奋力的鞭挞着战马,眼中热泪滚滚心中满含屈辱,连头都不敢回。
败了啊!
大败亏输,几乎全军尽墨!
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尽皆化作虚无,所有的奢望与憧憬,也尽数消散在这凛冽的北风之中。
数万薛延陀最精锐的战士,在他的率领之下穿越白道直抵漠南。
非但未能达成父汗事先试图给大唐施压以促成和亲之目标。
更未能开疆拓土为薛延陀的子孙占据敕勒川这块水草肥美之地,反而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如何跟父汗交待?
如何面对那些战士的家眷?
大度设连想都不敢想,整个人已经完全被悔恨所吞噬。
流着泪,咬着牙,行尸走肉一般沿着沟壑底部向北突进。
至于这条沟壑是不是直接通往北方……他根本就没去管。
然而等到四周的沟沿陡然消失,天地苍茫夜幕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