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泠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在桌子上,剔透的茶水倾洒出来,沾湿了桌子,又蜿蜒到地面。
那个温和好心,细细叮嘱他们人就这么没了?
他还未及弱冠啊!
温泠怔然道,“为什么?”
崔濯摇头,“我没想到他会死。他昨日还来寻过我,那时他看起来很平静,比进城之前还正常。若是早点发现一场,我还可以拦着他。”
崔濯猜测那时苏之逸就已经有了决心,他的眼中哪里是平静,明明是痛彻的后的醒悟和释然。
“怕是拦不住的。”目光悠远,声音发紧。
“苏家?”金长岁突然小声嘀咕道,“苏家也有个老太太。”
温泠霍然抬头,“什么老太太?”
“就是苏之逸的姐姐,她出生时还有算命的说她有凤格呢!”
“姐姐?不是老太太吗?”
金长岁摸了摸手上有些松弛的肌肤,目光黯淡,“她也很年轻,但不知为什么跟我们一样老的快,这十几年来,国都多了好几个这样的例子,有人传言说我们金家的诅咒会传染,导致现在我家里人都不怎么敢出去。”
温泠对上崔濯的眼神,突然道:“不对,你们这种状况不是生病,不可能会传染。金公子,你可知金家人到底为何会比常人寿命更短暂?”
“我不知道,”金长岁失落地低下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家中的事他们从来不和我说。”
“不是只有金家血脉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吗?那为什么金家嫁进来的媳妇也都会被同化?”崔濯问出了一个两人一直疑惑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被问到什么都回答不上,金长岁羞愧得简直要找个缝躲起来。
崔濯也无奈,只能转移话题道:“苏之逸还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
给她带信?温泠疑惑地接过钱杏色的信封,捏着感觉似是装了好几张信纸,她调开封蜡,将那一沓有些发皱的信纸取出来。
苏之逸的字如他这个人一样,正直宽容,端方持重。
“当姑娘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
我要讲的是一场十多年的噩梦。
十七年前,国都中的一些人开始出现类似金家的状况,两年后,这些人发现自己在迅速苍老。
我的姐姐就是其中之一。
她曾经是个很温柔的人,宽和友爱,我和她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看起来比小姐妹要成熟一些。
最开始她没有在意,直到她脸上出现了第一丝皱纹,皮肤也稍显松弛,她才发现事情好像比她所想的更加严重。
她砸掉了屋里的所有镜子。
看着自己迅速变化的面容,她日渐极端、疯狂。
其他人跟她一样。
后来他们知道了自己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
国都来了许多自称江湖人士的人,我们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他们大多数如同烟火,短暂绽放之后又消失无踪。
这些人被称为客人。
初时,客人的来去并无人在意。
直到有人说这些人出现在国都是为了窃取我们的生机。
怒不可遏的人们几番商讨,最终制定了一个捕杀计划。一旦确定来者是‘客’,必杀之。
时日久了,他们也总结出一套辨认客人的方法,姑娘跟客人并无太多相似,但也要务必隐藏自身。
之逸昂藏男儿,虽早觉客人无心权利、无意富贵,猜测其中或有误会,惜不能救诸人于水火,愧之,恨之。
唯独遗憾,最后还是没能知道姑娘的名字,不过也好,萍水相逢,这样已是足够。
之逸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