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一战的不容有失,耶律珍甚至不在把类似于齐军这样的仆从军放在前头当冲锋队敢死队了。
这些人,在数月的对峙之中,早就失去了心气儿,巨大的伤亡,让他们都心生恐惧,再让他们打头阵,出工不出力,对于这一次的总攻,除了负面的影响之餐,再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这一次打头阵的,是耶律珍真正依赖的辽军精锐,皮室军,属珊军,宫分军几乎悉数上阵。而像陈天松等这样的仆从军,反而被编到了两翼作掩护牵扯之用。
如果辽军获得了胜利,那么这些仆从军,便会立刻变得生勐无比。
那时候,突进城去,由这些人来完成最后的巷战,也是不错的。
月上中宵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推开,刘豫努力地抬起头,他希望来得是陈天松,这样,他还可以凭碰上往日的交情再努力一把,说服对方放了自己。
可惜,来的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青年将领。
“你是谁?我要见陈天松!”
“叔父没有空见你,他忙着呢!”年轻的将领一伸手,轻轻松松地将刘豫从床上提了起来,就像拎着一只鸡。
提着刘豫,年轻将领大步向外走去。
“你想要干什么?干什么?”
“我送你去一个好地方!”年轻的将领笑着道。
他要杀了我,他肯定是要杀了我!
刘豫恐惧之极,尖声大叫着,不停地挣扎着。
那个年轻将领恼了起来,一掌切在刘豫的脖颈前,刘豫眼前一黑,身子一僵,顿时人事不省。
“还是齐王呢,一点体面都不讲!真是丢人!”
徐州城中,高迎祥的中军行辕灯火通明,无数的兵将,来来去去,一名名的传令兵迅速地离去,散向全城的各个方向之上,街道之上灯并不多,但却有无数的车辆吱吱呀呀地行走在大街之上。
高迎祥两手撑在巨大的沙盘台的木质边缘之上,盯着沙盘里那横七竖八纵横来去的壕沟。
现在,这些壕沟的七成以上,都已经被辽军占领了。
而在今天天黑之前,外面的所有的宋军,也尽数撤退到了城内。
辽国人其实猜得没有错,这些壕沟还真就是和徐州城连通的,沿着这些壕沟,可以直接回到城内。当然,现在这些通道已经被堵死了。
“辽国人很有创造力!”高迎祥环顾周边的高级将领们,笑着道:“他们充分利用了我们挖崛的壕沟,这些天来,耶律珍一直在利用这些壕沟的掩护,将他的两百门火炮,全部都运送到了他们控制区域的最前沿,现在他们这些炮,可以轻而易举地攻举到我们的前沿阵地以及城墙。”
“所以大将军您下令城外的军队都撤回来!”张任恍然大悟。他是最后一个撤入到城中的军队,原本他还满心的不解,必竟放弃了外围的防守,敌人可就能直接攻击徐州城墙了。真走到了这一步,那以辽人巨大的人数优势,徐州城的防守,还真是很危险的。
而耶律珍完全放弃了外围的防御,将所有人都调到了徐州城外进行这样匪夷所思的孤注一掷的攻击,就是期望用人海战术,彻底淹没徐州城。“大将军,那我们为什么不沿着壕沟出击,去摧毁那些火炮呢?”
高迎祥哈哈一笑,拿起桌边的小竿,在沙盘之上划了一个圈子,道:“因为在这片区域里,几乎已经塞满了辽军最为精锐的部队!”
张任等一众将领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大片区域。
“你们当真摸过去,可就真是有去无回了,因为不论你走那条线,你都会碰到无数的辽军!”高迎祥笑道:“甚至于,他们就没有空隙让你过去,你是准备硬杀过去吗?张任,你这个福将福气再好,这样的情况之下,也不可能活着回来吧?”
屋里所有人都将火一般的目光看向了张任这个高大的家伙。
这样高大的家伙,在战场之上,一向是很吸引敌人的目光的,但到目前为止,这个家伙连油皮都没有擦破一块,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又让人不得不服气。
人比人,气死人。
在场的那个,不是疤上摞疤?
张任尴尬地笑着岔开了话题:“大将军,您怎么知道这些辽军的布署情况的?如果我所料不错,至少现在这些区域,应当还没有被填满,辽军只可能在攻击的前夕才会完成这些部署,他们稍微动作慢一些,说不定现在都还没有开始部署,您是如何知道敌人的部署的呢?大将军,末将不是质疑您,我只是想不通。”
“质疑也不要紧!”高迎祥微笑道:“大宋军队如今有这样的战斗力,质疑便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战前大胆质疑,战时坚决执行,战后认真反思,这可是首辅提出的三原则。我的确知道敌人的所有军事部署,先前不告诉你们,是为了保密,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了必要了。对面,有一个地位极高的人投奔了我们,这些辽人的部署,是他送给我们的。”
“可靠吗?”另一名将领道:“大将军,如果不可靠,敌人玩一出无间道的话,我们的部署便有可能南辕北辙,一旦出了这样的问题,那可就惨了!”
“就知道你们会这样问!”高迎祥回顾李严谷正几人,笑得极是诡异:“诸位,给你们看一个人,我想,你们现在应当深深地呼吸几下,一手按在胸前,一手扶住下巴,因为我担心接下来你们的下巴会掉在地上!”
屋里的高级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肚子的狐疑。
高大将军并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现在的状态,与平常差距太大,莫非是大战之前的综合症?过于兴奋?不至于啊!
高迎祥拍了拍手,侧门之后,一个人被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挟持着走了进来,那人低垂着头,全身像是得了虐疾一般不停地抖动着。
“这是谁啊?”屋里一群人看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后脑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高迎祥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一名士兵一伸手,将那个被挟持着的人头给抬了起来,一张惊恐得有些扭曲的面孔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刘豫!”屋子里所有将领,那怕他们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早就炼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哪怕是刀子迎头砍下来都不会眨巴一下眼睛的人人,现在一个个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
这可是刘豫,在首辅萧诚制作的奸贼榜上,原本排名第二,自崔昂死后,便一直高踞第一,无人可以替代。
张任更是三两步便跑到了刘豫的跟前,伸手在他的脸上又揉又捏,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屋里诸人道:“是真的!”
高迎祥哈哈大笑:“难不成我还弄个假的骗你们不成?”
“投靠我们的肯定不是他!”张任道。
“投靠我们的人,便是送他到这里来的人!”
“陈天松!”张任一拍巴掌,大声道。
“聪明!”高迎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