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军超冷笑:“首辅,司某想要问一句,但凡是你提出来的议桉,又有那一次被否决过?”
萧诚想了想,道:“还真没有!”
“所以,首辅,这是不是问题呢?难道说这几年以来,你的每一个提案,都是正确的吗?就算以前都是正确的,那以后你就能保证都是正确的吗?你现在算无遗策,那么能保证将来的每一天,你都有现在这么清醒吗?”司军超连珠炮似的反问。
“不能!”萧诚坦然道:“是人就会犯错误,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投票制度。”
“只要是首辅还在当政,这个投票制度就形成虚设!”司军超摇头道。
“鄂国公,那你又想如何?让首辅离任?”赵安怒道:“你问问满朝文武,他们答应吗?你问问这下边的百姓,他们答应吗?大宋没有人会高兴,高兴的只会是辽人吧?眼下刚刚大胜,接下来,自然是要反攻河南河北,收复失地,收复故都,再往后,便是反攻幽燕,与辽人逐鹿天下,这些事情,想来也是离不开首辅的。你想让亲者痛,仇者快吗?还是鄂国公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带着大宋做到这一切?”
赵安的倾向性很明显,这最后一问,很明显便是在杀人诛心了。
因为以前,司军超可是坚决反对与辽国为敌,反对北伐的。
司军超脸色平静,道:“官家,臣没有这个能力,但这天下,想来也不止首辅一人有这个能力,大宋治下如今丁口八千万,英才不知凡凡。臣从来不反对首辅,只是想知道,首辅执政可有一个期限?如无,首辅一直执政下去,嘿嘿,我想,以如今首辅之威望,做到这一点,没有任何的问题,但这真对大宋好吗?真对首辅好吗?如无期限,那首辅与天下致尊又有何异?”
“鄂国公!”赵安勃然大怒。
萧诚却是没有半分恼怒之色,“官家息怒,其实鄂国公所虑,也正是臣之所虑。”新笔趣阁
“师傅!”赵安愕然。
“官家,臣以前便跟您说过,前车之鉴,后世之师,我们要吸取大宋以前败亡的教训,要做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师傅说过,国家大事,绝不能操诸于一人之手,一人技穷,众人技长,要集天下英才之力一齐来治理国家,才能少犯错误。也许有时候仍然会走些弯蹭吃,但总体上必然还是会向前的!”赵安道。
“没想到官家记得这么清楚!”萧诚欣慰地道:“所以鄂国公所虑,也正是臣之虑。规矩得先定下来,我想,只要我今日遵守了这些规矩,那么以后,不管是谁来当这个首辅,也绝不敢不遵守这些规矩。”
“师傅,您......”赵安有些急:“收复旧都,北伐辽国,那一样能缺了您?没有您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些怎么能做到?”
萧诚自信地一笑,转头看向司军超:“官家,收复旧都,北伐辽国,一统天下,我只要十年时间便够了。鄂国公,便以十年为期如何?以后每任首辅,执政绝不能超过十年!”
“萧首辅您已经做了好几年啦!是不是也算进去?”司军超问道。
“事情是今日说起的,自然便从今日算起!”一边的赵安怒道:“鄂国公,你还有什么意见?”
司军超看着赵安的模样,再看看稍远处那些萧诚的心腹们脸上愤怒的神色,知道这已经是今日能争取到的最大的成果了。
说实话,这样的结果,他完全没有想到。
他没有想到萧诚竟然亲口订下了这样的一个期限,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十年而已。
他觉得自己再活十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到时候,倒要看一看萧诚会不会遵守这个规矩。
“好,就以今日为期!十年之后,新首辅将会产生,是吧?”司军超道。
“不错,鄂国公,十年之后,大宋三品以上官员,皆可以参加廷议投票,票多者得!”萧诚肯定地道:“而且我还想加上一条,这十年任期之中,如果首辅犯下了重大的错误,亦可以通过廷议投票将其罢免。”
“好!”司军超至此,算是心服口服了,冲着萧诚竖起了大拇指:“司某佩服。接下来的十年之中,司某只要不死,必然竭尽全力支持首辅北伐辽国,一统天下!”
“你我共勉之!”萧诚笑着伸出手,司军超亦是伸出手去,两人重重一握,算是立下了盟誓。
楼上群臣,眼见着二人达成了协议,也都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司军超一派,还是萧诚一派,对于眼下的结果,其实也都很满意。
在司军超派系看来,眼下萧诚强势,他们是一丁点儿机会也没有。
而十年之期便是他们的希望。
而在萧诚的嫡系心腹看来,十年时间,也足够他们将基础夯实得更加牢靠,眼下北伐,还必须得依靠江南派系,但等到收复了东京之后,必然就要还都东京,到了那时候,江南派系的重要性,便会有所降低,即便十年之后萧诚不再任首辅,但却仍然可以保证上台的首辅,还是他们这一边儿的人。
眼下,当然是要同心协力地先将辽国人收拾了再说。
于是所有人,都随着两位领头者的笑声,欢声笑语了起来。
仿佛先前那一刻的剑拔弩张根本就不存在。
而看着这一切的赵安,却是觉得,这些人太过于复杂了,包括师傅在内,明明互相看不惯,彼此之间却还是笑语焉焉,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这些人,远没有自己田里的那些苗木可爱,远没有跟着自己一起研究的那些农官纯粹,自己还是去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吧,这些烦人的事情,便交给这些复杂的人去做好了。
自己呢,还是将心思放在安民四号、五号甚至于六号上吧!
民以食为天!
师傅说过,一个人一生只要将一件事情做到极致,那这个人,必然会名垂青史,必然会永垂不朽。
而当皇帝不见得能名垂青史,也许是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