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父亲那边,并不需要我吧?”李昊道:“兴庆府及其周边,本身就有上万驻军,再加上禹藏花麻麾下的吐蕃兵,至不济也可以从沙州等地撤回一些部队出来......”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外人的身上。”李度严肃地道:“沙州等地一向都不安稳,需要军队弹压,一旦撤军,早先的努力就白废了,而吐蕃军,更不能彻底地信任他们,他们永远也不会为你出死力的。我仔细算过了,现在兴庆府那边的状况,双方大致就是五五开的局面,真打起来,多半是一个胶着的状态,可是如果此时有一支劲旅出现在战场之上,那就是最大的变数。”
“二叔是要我去当这个变数?”
“当然。战争打到这个时候,绥德这边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李度道:“我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占领这个区域,此时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彻底击败萧定的广锐军,打赢这一仗,我们李氏就能在横山以北站住脚跟了。那些人横山党项,都是墙头上的草,一旦我们获胜,再拉他们过来就轻而易举了。”
说到横山党项,李昊不由咬了咬牙。
“用不着记恨他们!”李度笑了笑道:“他们只会选择强者跟随,想要征服他们,就得我们自己变得更强才行。”
“我明白了,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两天之后。”李度道:“我从各支部队之中抽调了这三千骑兵出来,这样也不会让宋军警惕,要是成建制的拉走这么一支骑兵,宋人立时就会反应过来的。”
李昊点了点头,这都是经验之谈。
对阵双方可没有一个是傻瓜。
萧定统率的大军,已经踏上了兴庆府的土地。
在越过峡口之后,头两天,还会有零星的敌方骑兵出现,不过其主要目的,也就是骚扰一番宋军的前进速度,只要不理会他们,他们也就无计可施。
到了第三天之上,这些敌人的小股部队,就完全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续在收拢兵力。”萧定立即便做出了判断,“扬威将军,你觉得,李续是会与我们决战,还是会龟缩城内防守?”
拓拔扬威道:“如果我是李续,我会选择与敌人进行一场决战。”
“扬威将军为什么如此有把握呢?”
拓拔扬威哈哈一笑,转头看向萧定身边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张判官,不如你先说说,看看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张判官是刚刚运送新一批辎重抵达前线的张元,听了拓拔扬威的话,张元笑道:“我也赞成扬威将军的判断。其实也不外乎两点,第一点,到现在为止,李续仍然打着定难军的旗帜,所以在名义之上,他仍然是大宋的属臣。我们代表朝廷讨伐他,在道义之上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兴庆府之地,不满李续的人自然也是大有人在的,李续不敢拖拖拉拉,如果能一举将我们击败的话,不管有多少潜在的敌人,就会消声匿迹。第二点,李续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自信,定难军本身就是大宋军队之中难得一见的强悍军队,与河北边军一样,他们可是从来没有停下过战斗的步伐。而且河北军队因为面对的是辽军,所以更擅守。而定难军一直在向着西边扩张,不停地在讨伐吐蕃、回鹘等部族,所以他们更擅攻。”
萧定点了点头:“从这大半年的战斗来看,这的确是一个劲敌,不过弱点也很明显!”
“指挥使,您看出了他们什么弱点?”
“他们很少打阵地战!”萧定微笑着道:“他们一直讨伐的这些部族,战斗虽然多,但是呢,基本上都是速战速决,不会与他们进行过多的纠缠,时间一长,定难军也形成了这样的战斗风格了。来去如风的战斗,虽然机动性很强,但却也让士兵就此缺乏了打苦仗、难仗的心理准备。但这一次,他们偏偏要打的就是这种仗。”
“因为这一次,他们退无可退。”张元笑道:“他们必须要守住兴庆府,又要在短时间内击败我们,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事情。什么都想要,到最后,只能是什么也得不到!”
拓拔扬威点了点头:“其实李续最大的底牌,也就是禹藏花麻了吧?”
“他肯定是这么想的!”萧定微笑着道:“可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几人停下了话头,转头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双方看起来已经交上手了。”拓拔扬威道。
“这是一个不错的战场!”萧定微笑着道。
数十里范围的战场,对于数万大军来说,展转腾挪也就差不多了,一边是黄河,一边是唐渠,输了的一方,连逃跑都有着不小的难度,看起来李续还真是存了一口将宋军全都吞下去的心思。
刚好,萧定也是这么想的。
前方,率先交手的,是双方各自的一支探路斥候,双方都只有百余人而已。
辛渐骑在马上,身后,二千铁鹞子已经聚集成阵,他们的后方,更多的宋军旗帜一面接着一面的闪现而出。
而在对面,李氏的部队,也正陆续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两支斥候部队数次撞击,空地之上,数十具尸体,显示出了双方这种短兵相接的残酷性,每一次的冲撞,都会有人倒撞下马,无主的战马,悲嘶着在战场之上打着圈圈。
又一次冲撞之后,双方的斥候再也没有回头,而是各自奔向了己方的大部队。
“定难军的精锐,果然名不虚传啊!”辛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对着身边的一名党项将领道。铁鹞子是精选出来的战士,但在这场双方斥候的对战之中,也没有占到啥便宜。
“他们能有这种水平的,最多几百人!”党项将领嘿嘿一笑:“但我们两千人,却都是这个水平。辛统领不是说过了吗,一个人强不算强,所有人强那才是真的强。要是连他们都干不过,我们这大半年时间流得血汗,可就白流了。”
这大半年来,铁鹞子的训练之苦,便是连萧定都有些看不下去。但训练计划,是萧诚还在的时候做出来的,而辛渐在练了一段时间看到其中的厉害之处之后,便一直照行不误。
萧定的主将旗帜,立了起来。
辛渐嘱附了身边的副将几句,打马奔向了主将旗。
而在对面,李续的主将旗帜,也正在高高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