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瞒不过!”马兴冷冷地道:“萧定接了我的密令,为了出其不意地拿下盐州城这个重镇,所以瞒过了所有的人。如果我先行调动其它部队的话,必然会惊动李续。刘走马,你也看到了,一旦萧定拿下了盐州城,可就将李续占据的宥州,龙州与他的老巢分割了开来。”
“要是失败了呢?”刘凤奎道。
“失败了,萧定自然要奉上项上人头,马某人也会上书向朝廷请罪!”马兴将银票推到了刘凤奎跟前:“马某只需要刘走马闭上嘴巴就可以了。”
刘凤奎沉默了片刻,马砍头可是名声在外的。萧定这一次私自出兵,马兴肯定是愤怒的,但这件事传到了汴梁,对于马兴可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御下不严甚至无能的评语,马兴必然不想背在身上,这可比马兴打几次败仗可加难以让他翻身。
这一次的事情,萧定赢了,马兴将事情扛在身上,那便是头一等的功劳,要是输了,萧定必然输掉脑袋,马兴堂堂一路安抚使,上个请罪折子,朝廷最多也就是斥责他几句而已。
如果自己不拿这个钱,接下来自己的这张嘴巴还能不能说话,可就要成大问题了。
再次看了马兴一眼,刘凤奎缓缓地伸手,把这张银票扒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小心地折叠起来,揣进了怀里。
“今天可是大年夜,刘走马不妨在驿馆之中好生歇息,好好地过个年。”马兴本来带着寒霜的眼睛,在刘凤奎收起银票的那一霎那已是如同春风化雨一般地解了冻。“本官会让他们多派几个人,好生地照顾刘走马的生活起居,这些日子,你可真是受了苦了。”
“多谢学士!”刘凤奎站了起来,拱手一揖,接下来的日子直到萧定那边的事情结束,只怕自己是出不了驿馆了。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说起来走马承受可以吓住一般的官员,但官儿做到了马兴这个份儿上,只要不造反谋逆,还真就没什么可害怕担心的,弄死一个走马承受算个事么?
贿赂并唬走了刘凤奎,小厅里只剩下马兴的时候,压抑在心里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随手抓起案上的一方镇纸,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养移体,居移气,官儿做到这个份儿上,能让马兴真正动怒而失态的事情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程圭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碎片,不动声色地道:“学士,命令已经发出去了,但这样的天气,事发又是如此突然,绥德、保安两军能不能有效地执行命令就不好说了!”
马兴眯起了眼睛,半晌才道:“不要紧,李澹和郝越都是本分的人,接到命令后,必然会立即动员起来,能不能真正地出动大军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让对方知道就好了。”
李澹执掌绥德军,郝越执掌保安军,这两人都是马兴一手提拔或者是收拢的人,并不担心他们不执行军令,只不过想要把这一条突然其来的军令做得很好的希望,就还是不要抱了。
“萧定的胆子太大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程圭低声道:“一个不受主帅控制敢于随心所欲出动大军的将军,学士必须要想办法有所制才行。”
马兴沉默了片刻,道:“刚刚我才想通了一件事,萧定敢这样做,必然会有理由搪塞于我,而这个理由,必然就是横山党项人。”
程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马兴所说的话里面包含的意思。
“横山党项人也是要钱粮供养的。”程圭道:“接下来学士可以对其有所限制了。而且我认为,也有必要跟横山党项的那些头领接触一下,这些人既然已经归顺了朝廷而且对李续动了手,那可就没有多少退路了。跟着萧定一个指挥使哪里有跟着学士您这样的一路安抚使前程更远大?”
马兴点了点头:“把横山党项人接管过来是一件极其重要事情,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萧定会依仗着这些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说起来也是为他好。年纪轻轻,不知轻重啊。不过谁去做这件事呢?”
这个人选自然是不好选的,既要跟萧定一伙人毫无瓜葛,又要与横山党项人相熟能说得上话。
“人选还是有的。”程圭笑道:“不过此人现在正在学士的大牢之中。”
马兴一愕,旋即笑道:“你是说苗绶?”
苗绶给了萧定二十万贯铜钱,本以为自己可以安然脱身了,但他只怕没有想到,在延安府,马兴还盯着他呢!以前不好动他是因为怕搞乱了横山,现在这个家伙除了还有几个钱,啥都没有了,马兴还有啥可顾忌的?
苗绶一家一到延安府,他和长子苗德立即便被逮了起来关进大牢,现在家里正在变卖家长竭力营救呢!马兴也想从这家伙身上榨出更多的油水来,现在陕西路,哪里不差钱呢?
“这人不敢恨学士你,但却对萧定必然是恨之入骨,他在定边军中多年,与党项人的交情也不浅,不管是哪个部族都能答上话,倒是可以让其重返神堂堡,牵制萧定。”
“以何职务?”马兴问道。
“萧定如今最为倚仗的是什么?无非是横山党项,是那数千蕃兵。”程圭道:“不若任命苗绶为横山团练副使,为仁多忠副手。只要能让蕃兵以后唯学士之命是从,那萧定这把锋利的刀子的刀把子,便也只能握在学士手中了。”
“此策大妙!”马兴呵呵一笑:“这件事,你去办,我暂时就不见苗绶了,告诉他,等他有所成就的时候,本官自会为他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