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勿恼,其实在那里说都是一样的!”孙淳看着萧定当真发了脾气,赶紧道:“皇太后说,大公子如愿归顺辽国,则镇西王当仁不让!”
“哈哈,好大一顶官帽子!”萧定冷笑。“我要是不受,是不是辽国大军就会来了?”
孙淳点了点头,道:“不错。西军兵犀利,这些年来,一直对我大辽侧翼有着莫大的威胁,太后欲一统天下,击败南方新宋,有两大敌需要提前解决。一则是内部,不管是耶律喜造反还是乌古敌烈统抑或是顽固旧派势力,这大半年来,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最多还要一年半载,辽国国内反对太后的势力,必将被连根拔起。第二大敌,则是盘踞西北的西军。西军兵锋犀利,屡次重创我军,如果不解决这个忧患,太后便不能心无旁骛的南征。”
“既知我兵锋犀利,还敢来捋虎须!”萧定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大公子,如今江宁新宋二公子忙于内部整合,刘豫曲珍等人不停地向他们发起进攻,这二位可比我们大辽还要积极地想将新宋政权绞杀掉,所以二公子现在也算是手忙脚乱,根本无法分出力量来救援西军。再说了,西军必竟不是宋军,你为了稳固西北,大量招揽党项、吐蕃、回鹘等夷人,您不愿投辽,他们不见得不愿意!必竟辽强宋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公子,你若不接受镇西王之封号,则两家便成仇敌,我们自然也会无所不用其极。”
“你们大可以试一试,我也正想看看,谁会叛我,谁会忠莪!你们是一块试金石,正好拿来一用!”萧定大笑。
孙淳点头,“大公子,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会在中京为您和夫人,小公子准备好一幢上好的宫室,到时候请您入住的。”
“你回去给三妹说,哪天大哥带马提枪,杀到了承天门外,她也莫怪大哥心狠手辣!”萧定冷冷地道。
“是!”孙淳站了起来,躬身道:“那下官这便告退了。”
“孙淳!”萧定站了起来,看着对方。
“大公子还有什么吩咐的?”
“你与三妹,,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落入胡地,披发左衽,不得不事狄夷,但说到底都是华夏衣冠,当真想为虎作伥,助胡人入中原,使华夏陆沉,神州不在吗?”萧定语气有些沉痛。
孙淳笑着抖了抖衣衫,再指了指头上的儒士冠:“大公子请看。狄夷之入华夏者,则华夏之。中华正统,到底是辽还是宋,争了这百余年,也没有争出一个结果来呢!而且现在太后当政,全面推行易风易俗,等到再百年之后,大家或者便都是一家人了。”
萧定挥了挥手,不想再与孙淳争辩了。
孙淳或者是这么想的,但三妹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她要的,只是一场属于她个人的胜利。
她把这天下当成了棋盘,坐在她对面的棋手是她的二哥,自己,充其量算是一个变数罢了,现在,她为了安稳的下棋,必然要先清除掉自己这个变数。
“萧崇文,你教的好妹妹!”萧定心中无比恼怒。
萧旖变成今天的萧太后,萧诚难辞其咎,如果没有萧诚当年的言传身教,萧旖即便入辽,又怎么可能变成承天皇太后,成为大宋心腹之患,如今更是成为了华夏的心腹之患呢!
过去,她是萧家的三娘子,是自家的三妹,现在,她却变成了华夏之公敌了。
“总管,孙淳有一点说得不错,我等不欲从辽,但麾下亦不愿从辽乎?”张元听了辽人开出的条件,也很是忧虑。
“我不会接受辽人的镇西王爵位,但我也必须给麾下众人以希望,大家都想升官发财,那好,我便先满足他们一下。我虽不欲为帝,但却可称王,长史,你觉得如何?”
“称王?”
“夏王!西夏王。”萧定道。“大家不都是想升官嘛,好,我升了,大家便都跟着一起升一升吧!”
“既如此,恐怕我们便要厉兵秣马,准备与辽国好好地打上几仗了!”
“别看孙淳叫嚣得厉害,其实辽国这些年来年年征战,国内也是贫苦不堪,民思息战,兵思还乡,还能够连续作战的已经不多了。大概率的,也就只有耶律敏的属珊军一部,其余各部落,不见得还愿意出多大力,就算被迫,只怕也是出工不出力,辽国政体,岂是说改便能一改彻底的,名目改了,下头管事的人却是无法马上就能换的,短时间内,换汤不换药。”萧定道:“所以,只要我们能迎头给予耶律敏痛击,则辽国便会思虑与我们拼命,到底值不值?”
“总管说得是。而且现在我们与南宋也算是唇亡齿寒了,我们真完蛋了,他们就更不是辽国对手了,所以他们肯定还是会想法设法援助我们的。萧二郎深思熟虑,所以才有了罗信的西北之行。而且,西夏王,想来江宁也是能接受的。我们既不接受辽国的镇西王,也不接受江宁的同签枢密使,立场之上还是保持一个中立,如此一来,只要这一次能真正打痛辽国,他们说不定就会改弦易辙,即便承天太后不想,下面的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的。承天太后权力再盛,也不可能拂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思。”张元道。
“我马上亲赴西州高昌,如果与辽人这一仗非打不可的话,必然会是在这里。其它地方,不管是玄雷寨还是黑山,我们都有完备的防御体系,唯有西州,因为回鹘人的反叛,让我们在战略之上处于被动。”萧定握了握拳:“这些年来,耶律俊凶名甚炽,那就让我去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比起以前长进了多少。”
“我为总管筹备钱粮!虽然这两年我们的日子过得有些凄惨,但臣下还是积攒了一些钱粮在那里,还是能支持打一到两场大仗的。罗信又带了联合钱庄的专门人才,我与他们交流了一下,他们认为,目前发行债卷是最好的解决当务之急的法子。”
“这些事情,你放手去做!”萧定道。“说白了,就是总管府向个人借钱嘛!实在不行,以我个人的名义,向大家借,官员,豪绅,商人,部族,我萧定打欠条!”
“如此,元则无虑矣!”张元大笑。
别人不行,萧定还真能借到钱。在西北,只怕便是普通农人兵士,听说萧定要借钱,也会从自己不多的积蓄中掏出一些来。
这就是威望。
这也是民望。
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
孙淳失望地离开了兴庆府。
他没有带走萧定的臣服,只带走了一大卷萧定一家人的日常起居画卷。
萧定让人画了一式两份,一份给萧二郎,另一份,则是给萧家三娘子。
罗信也走了。
虽然萧定没有接受同签枢密使的职位,甚至要自称为西夏王,但至少,他确认了西军不会投向辽人,萧定还是那个萧定。将来大宋北伐的时候,西军还是可以成为盟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