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也没有了反击之力!”
“慢慢来吧,河东路的背叛出人意料,这一次的兵败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张诚道。
“可是我担心西军!”甘泉抿了抿嘴唇,道:“如果西军这个时候出动了,我们只怕连京兆府也守不住。”
张诚顿时沉默了下来,是啊,还有西军。
现在陕西路有一小半都握在西军手中呢!
以前是罗颂还在,有罗颂作保,萧定承诺不会再向前一步。
可现在罗颂都落入虎口了,辽军已经攻打过来,整个陕西路摇摇欲坠,这么大一块肥肉,萧定岂有不咬之理?
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洒,张诚心中满是苦涩。
一柱香功夫过后,军官们提着鞭子满地乱抽,强迫那些士兵们起身,在泥水地里躺得时间长了,可是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在这样的条件之下,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
耳边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数名斥候疾驰而来。
“辽国骑兵已至五里外!”人还在马上,斥候已经是大声吆喝。
轰地一声,正坐在地上啃着硬梆梆大饼的这些残兵败将们一下子站了起来,不顾军官们的呼喝,撒开两条腿儿便向前狂奔,根本就无法约束。
“准备战斗!”张诚无奈地看着这一切,他翻身上马,提起了自己的长枪,带着自己的亲卫逆行而上。
他必须为这些溃兵们断后,保护他们撤退。
虽然是溃兵,但只需要给他们时间,张诚相信,他们能重新恢复作战能力。
这一次的失败,非战之罪也。
怪不得他张诚,
当然,也怪不得这些士兵。
而张诚不知道的是,此刻,无数的西军士兵正从他们的驻扎地蜂涌而出,他们的目的,则是抢在辽人与高要的联军之前,占领陕西路。
在神堂堡,李义、拓拔奋武、张云生、贺正、曹灿、周焕、南仁堡等西军高级将领汇济一堂,连铁鹞子统领辛渐也赶到了这里。
要知道,辛渐本来是驻扎在眩雷关一带监视着上京道方向的辽军,防止辽军再度来袭的。
现在,确认了萧思温那一路辽军,不过是惑人耳目,辽人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宋国,而眼下,也辽军争夺陕西已经成了西军最要紧的任务了。
“诸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决定我们西军最终发展方向的高度的时候了!”张元站在地图之前,看着下方神情昂然的一帮将领们。
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知道只要有仗打,就可以有功立,就能升官发财,但真有几个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仗内里蕴藏的意义呢?
张元的手在悬挂着的巨大的地图之上画了一个圈,笑看着大家:“陕西路,以前我们可以拿下,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都不得不放弃,但现在,机会来了。”新笔趣阁
下头传来一阵叫好之声和拍打桌子的声音,
萧定眼光一扫,一切马上便归于平静。
“宋国眼看着就不行了。”张元叹息道:“辽军主力已经直逼汴梁,河东路叛乱,陕西路兵马覆灭,辽军要是拿下了陕西路,东京自然是不保,但我们,可也就要被辽人三面包围了。这对于我们而言,更加不利。”
“长史,以前陕西路是宋国,我们也是被三面包围啊,还不是打一仗赢一仗,怕个鸟!”曹灿笑着道。
屋里又传来了一阵笑声。
大家都很有同感。
“那时的宋国与辽国对峙,我们夹在其间,便可左右逢源,他们都要顾忌对方,但现在情况可就变了,辽国只怕马上就要灭了宋国了,至少,北方恐怕是保不住了。”张元凛然道:“东京真要丢了,这大宋天下,可就要彻底乱了。崔昂称赵王,柳全义称晋王,高要称秦王,便是例证,接下来,不知还要冒出一些什么王来。诸位,当这天下,只剩一个超级强国的时候,像我们西军这样能威胁到辽国的势力,是不是会成为辽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屋里立时便安静了下来,不少将领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到时候,辽国倾力一击,我们受不受得了?”张元接着反问。
屋里所有人都在摇头。
毫无疑问,受不了。
刚刚结束的一仗,辽人不过一支偏师,就打得西军差点生活不能自理呢!虽然最后获胜,但获胜的代价则是让人心疼肚疼的。
到时候真让辽人三面包围了,再来一个高明的统帅,只怕西军就只有亡命而逃一条路了。
其实都不需要什么高明的统帅,只需要一个正常的统帅,不像崔昂那样犯病,西军都是要倒大霉的。
“所以,这一仗,我们不是为了宋国而战,这一点大家要搞清楚,我们不是去救他们,而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战!”张元大声道。
屋子里除了汉将之外,还有很多的党项、吐蕃、回纥等将领,原本他们都有些不在意,此刻听到事情关乎到自己的存亡,也都一个个坐正了身体,不再像先前那样轻松了。
萧定暗自点了点头。
在凝聚内部力量,把大家弄到能够发自内心地团结在一块这一点上,自己比起张元可差远了。
像这样抽丝剥茧的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自己还真说得远没有张元这样利索。
“八百里秦川啊!”张元叹道:“这在过去,可是帝王之基。可惜我们的总管不想当皇帝!”
萧定打了一个哈哈,挥挥手,示意张元不要在这个问题之上纠缠。
“诸位,拿下整个陕西路,我们就拥有了整个关中平原。”张元此时也兴奋了起来:“以后即便是辽国灭掉了宋国,一统了天下,但我们据险而守,也可让对方无可奈何,此乃万世基业之始也。所以诸位,这一仗,还请大家奋勇向前,张元不谙兵马,只能在后方为大家统筹粮草,有张元在,就绝不让大家少一粒米粮。现在,请总管下达作战命令。”
萧定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诸人,道:“今年连续作战,士兵疲惫,人心思定,但这一战的重要意义,刚刚长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所以,请诸位一定要跟麾下说清楚,打完这一仗,我们可就真算是安逸了。”
“总管下令吧,儿郎们翘首以盼呢!”一名回鹘将领大声吼道,对于他们来说,有仗打,才是发财的最好机会。
“这次作战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抢时间。”萧定道:“现在整个陕西路空虚,没有多少兵力,便是首府京兆府,也只有不到一万人留守,而且多是厢军。但诸位,我们的第一目标,可不是京兆府,而是临潼,是潼关!”
“辛渐!”萧定大声道。
“末将在!”辛渐一跃而起。
“你率领三千铁鹞子,另外,再配给你两万部族骑兵,以最快的速度给我抢占潼关,将辽人也好,张诚也罢,统统给我堵在潼关之外。”萧定厉声道。
“明白!”
“堵住潼关,八百里秦川则被锁住了咽喉,我们便可以慢慢地来理顺内里了。我现在就敢说,只要潼关归我,则包括京兆府在内的所有地方,都会在第一时间归顺我们!”萧定道:“如此,还可以少造杀孽,诸位,我还是过去那句话,战场之上,杀人无所谓,因为要求胜,可是谁要是无谓杀人,那我可是不依的,我们西军一向少人,这一点大家也该清楚。”
“有谁犯禁,军法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