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救援前,杨行学霍华,召集筑基修士讨论。
他不知道别的军队有没有这种战前动员的惯例,不过他在黑水军中确实受益于这种交流和教导,因而对兵道的领悟精深了许多。在伤亡近半的情况下继续冒险,确实是一个很考验队伍的决定。事先讨论一番,至少能使人不和他离心。
果然,唐参就很有顾虑:“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应该不会。”杨行说道,“之前就接到过罗家堡掉队的信报,和这女子说的吻合,只是没想到黄鹤门和桐柏山童子也在里面。”
“这女子身份存疑,”唐参连连摇头,“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
“罗家堡和我们同气连枝,黄鹤门对我们有恩,桐柏山童子更是我们自己人,不能不救。”杨行说道,“何况,现在全线反攻,形势对我们有利,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唐参见状,也不再坚持。“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做吧。”姚伍也如此附和。
“陆兄觉得呢?”杨行问一直一言不发的陆生,他很看重这位霍家军老兵的判断。
“将士们伤亡太大,现在还有一口气憋着没泄,”陆生叹道,“快去快回吧!”
杨行点头。“不会耽搁太久,算着距离,应该两个时辰可到,半天即可返回。”
军令既下,筑基归位,炼气听命,队伍就此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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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那女子的说法,霍山和周氏两位元婴仙人的对决,除了形成这片方圆千里的秽气荒原外,还在荒原的中央生成了一片大湖。湖边有瘴气生发,阻隔了越寇的围攻,罗家堡众人因此幸存下来。若真是如此,他们迟早会被敌人找到。队伍必须赶在瘴气消散前到达,沿途还要防备越寇的袭击。
杨行带着陆生等人,加上打剩的左营半数士卒,在秽气中快速行进,只一个时辰就抵达了瘴气的边缘。
瘴气和秽气不同,瘴气威胁更小而迷惑更大,尤其能阻隔灵识的探察,让人失去方向。还好这瘴气是由湖水生发,和大江上的水气一般稀薄,比瘴气潮差远了。杨行叫唐参、姚伍两人各扛一面旗帜“黑水军左”、“丹阳峰罗”,在队伍前头指引方向。对炼气弟子来说,瘴气中的军旗就如雾中的灯塔,这也是军旗的功效之一。
四周白茫茫一片,杨行却对前进方向认定不疑,不是靠视线、也不是靠灵识,单纯只是斥候之道的运转。这感觉难以言明,又玄奥非常,仿佛是回到了十年前雾瘴救援罗宇的那次。
“凡物,必有实体。”秽气和瘴气并非无处不在。杨行、陆生、唐参、姚伍等筑基修士一字排开,雁行在前,将秽气连同瘴气推挤到两边,身后的炼气弟子就可以几乎不受影响。
“凡过,必留痕迹。”队伍经行之处,留下的痕迹整齐而清晰,在瘴气中经久不散。这可能会引来敌人的追踪,当然,也可作为原路返回时的指引。
“痕迹有诸多变化。”越往前,秽气就越稀薄,瘴气则越浓郁。秽气是地煞生成,瘴气则是由水而来,这是否表示:荒原中央的地坑在渐渐闭合,被仙人打烂的天痕地势将重新稳固下来?
“变化产生新的痕迹。”走到后来,瘴气已是浓郁得超过想象,和十年前雾瘴救援那次不相上下,且渐有吞噬秽气之象。杨行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十年一遇的瘴气潮来了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糟了!不仅是这趟救援,整场战争都会受到影响!
将担忧藏在心里,继续沉默赶路,很快天地间一片澄澈,瘴气、秽气通通消失不见。陆生等人啧啧称奇,杨行知道,这是到了瘴气和秽气的生发之眼、龙潭湖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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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黄沙与黑石交错的焦土之地,眼前长长的地缝与大大的陷坑仿佛在述说当时的一战有多么酷烈。而在焦土之下,已有黄的小花、绿的野草冒出头来,这是天痕地势在自发修复它的伤疤。
没有了瘴气的阻隔,灵识久违的舒展开来,能感受到视线难以企及的远处,有一道沙子堆起的土坡,以及土坡后面龙潭湖水的淡淡灵韵。灵识沿着湖岸延伸,一直到十多里外,都没发现有人员的聚集!
“回去吧!”唐参建议道。
“是这个方向没错啊...”杨行用灵识再度覆盖过去,仔细查探几遍,终于发现了疑点:前后几十里的湖岸,只有此处有一截小土坡!
十年前的那场救援,罗宇就是这样堆了一道堤坝作隐蔽,效果很好。既能以湖水的灵韵掩盖自身的灵气波动,又有实物障碍以遮挡过往修士的探查。那次余刚也在,应该会效仿;或者,这本就是他们罗氏、罗家堡特有的固守待援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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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越过土坡,杨行立刻看到了隐蔽的众人:人数约在五十上下,和自己这边相当;一个个正因努力压制灵气波动而辛苦忍耐着,身上带伤的就更凄惨了;领头的筑基修士上前来,是余刚和谢争。果然是罗家堡的人!另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公子哥正桀骜不驯的看过来,倒是未见黄鹤门弟子和桐柏山童子。
“只有你们过来?”余刚脸色蜡黄没有血色,完全看不出之前龙精虎猛的样子了。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谢争倒是高兴得很。
“叔!”呼喊声响起,杨宅生从后面挤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