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你最大的区别并不是权谋和手段,而是立场和格局,朕宁愿承担造反失败千刀万剐之罪,也绝不会为了施展平生抱负而迁就赵佶这等昏君祸乱天下。你这等为私利而罔顾天下苍生的奸贼,死不足惜!”
蔡京的脸色不断变换,良久,方才喟然长叹。
“朝闻道,夕死可矣。京今日得陛下点拨,此生死而无憾。”
其人此时已经彻底放开,主动问徐泽。
“陛下可知京之数子的名字么?”
这一点,徐泽还真知道。
不仅因为蔡京这奸臣的名气太大,还因为其人给自己几个儿子取的名字非常独特,乃是攸、鯈、翛、鞗、脩等字,皆是其长子蔡攸之名再加其他字构成。
攸者,单人旁加反文旁,“文人”之寓意不言自明。
“外臣年已七十有五,还能有几天好活?且蔡氏一门与赵氏牵涉极深,大宋若是覆亡于教主道君皇帝之手,蔡氏岂能安然于外?”
蔡京惨然一笑,说出了自己求见徐泽的真正原因。
“京自付才高,目无余子多年,当世之人,只服陛下。今日得见圣天子,以偿平生所愿,只想求陛下覆亡大宋之后著宋史,能否给京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莫让外臣一人承受大宋亡国的所有罪责即可。”
蔡京自诩“文人”,自然也会想身后名。
在原本的历史位面,其人可谓遗臭万年,一人承担了北宋灭亡的大半罪责,还被泼了很多脏水。
赵宋搞到今天这一步,执掌帝国多年的宰相蔡京当然难辞其咎,死不足惜。
但真要论责任和危害来,其人又远不及昏君赵佶。
而这个王朝之所以能出这一对奇葩的君臣组合,又在八十年前的庆历党争中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再向前推,赵匡胤、赵光义两兄弟没能设计好王朝制度,也有莫大关系。
而赵氏兄弟设计出这种奇特的政治模式,又能在唐末的极度混沌乱世中找到关键的原因。
历史就是这样上下相连,不可割裂。
过分强调某一段历史污点,拼命诋毁某一个人罪责的言论,都是对历史和后世的极度不负责任。
若想后人少走前人的弯路,就尽量不要曲解历史,多留下一些公正客观的记述。
当然,是人就会有立场,绝对的公正客观是不可能存在的。
就像原本位面的抗金英雄陈遘,在本位面却变成了赵宋奸臣一样。
立场不同,对历史人物的定位也必然不同。
“朕答应你了!”
即便蔡京不来乞求徐泽,他也会要求史官尽量客观总结著述前朝历史。
其人愿意给予蔡京“公正”的历史定位,并不是因为后者舍了性命来求自己,而是因为蔡京在改革天下积弊上,做了一些符合大同王朝执政理念的尝试。
所谓“公正”,也不是给其人洗白,以后的历史记录上,蔡京必然还是大奸臣,但功是功,过是过,如实记录而已。
得到了徐泽的承诺,蔡京终于解脱,挣扎着起身,再次下拜。
“仙游文人蔡京拜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