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久废又建的石城县,其地与西面的蓟州相距数百里。
很明显,这种地方天然就适合割据。
一旦形成割据,大军前去征讨的粮草征集、民夫调用都是大难题。
早在商代这里就是孤竹国,春秋为山戎国,汉末公孙度又据其地自立。
辽国对这块易割裂之地的治理一直很重视,迁徙居民三千,于废弃多年的石城县南五十里营建新石城,重连接蓟、州两地,以加强对平州的控制。
在平州的任官多上,大辽也多用办事可靠的大臣。
比如,上一任到任的辽兴军节度使就是耶律大石。
去年底,同舟社海军袭扰析津府,天祚帝亲自赶到燕京坐镇。
随即,耶律延禧召耶律大石进京面圣,以备军机咨询,并命萧谛里接任其职。
其后,金军南下,同舟社有北侵之意,老天也显日食异象,燕京局势大坏。
招致天怒人怨的耶律延禧在燕京待不住,仓惶逃跑,阴谋家耶律淳得以篡位。
北辽政权成立伊始,就面临着社稷覆亡的危急形势。
为救亡图存,伪天锡帝只得征调调包含辽兴军在内的各地兵马入京勤王。
朝廷此举自然使得本就混乱不堪的地方上变得更加动荡,平州便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暴乱。
辽兴军上报到燕京的情况是“民兵暴乱,攻入节度使司,杀死萧谛里,张觉抚定暴乱,州人推之权领州事。”
外敌即将攻入京都地区,边地突然民兵暴乱。
朝廷新任的节度使被杀,老资历的副使屁事没有,还能轻易抚定叛乱,并被“州人推举领州事”。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极大的古怪。
前任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便直言平州民兵暴乱就是蓄意叛乱,主谋就是张觉,对这种行为必须严惩。
但彼时金人已经打到中京道,北辽政权危在旦夕,首都燕京随时都有可能被南下的金人攻破,哪里还管得了远在海边的平州之事。
伪帝耶律淳只能假装不知辽兴军民兵暴乱的真相,任命诸行宫提辖时立爱接任辽兴军节度使,以期暂时稳住平州局势。
时局如此混沌,平州又有如此明显的阴谋,时立爱如何敢在这个时候跑到平州就任,嫌弃张觉杀了一个节度使不过瘾么?
其人乃称病在家,并未启行。
随后,同舟社誓师北伐,目标直指燕京。
到了这个时候,辽兴军动乱的真相和局势已经不重要了,守住燕京才是关键。
此后,辽国便无暇顾及平州的阴谋和动乱了。
而未及时赴任辽兴军的时立爱也被耶律淳改任为汉军都统,并参与了玉河渡之战,最终死在了乱军之中。
所以,自耶律大石被召进京后的几个月时间里,主持辽兴军节度使司具体事务的,实际是辽兴军节度副使张觉。
同舟社一战定乾坤,燕京的文书资料保存齐全,文武百官也一个没有逃脱。
徐泽顺利掌管燕京,自然早就掌握了平州民兵暴动的相关信息,还询问过耶律大石关于张觉的一些信息。
其人实际很清楚张觉的“权管辽兴军节度使兼诸军都统”是怎么回事。
但他偏要质问张钧、张敦固,用意自明。
“早几日,知易州事高凤也纳土归附,我有意让易、平二州的官长对调,你们意下如何?”
张钧、张敦固顿时变了脸色。
欺人太甚!
无论同舟社做的事有多漂亮,说的话有多好听,都改变不了其是侵略者的事实。
哪有做侵略者做到这样理直气壮的道理?
说白了,从天祚帝耶律延禧西逃,伪天锡帝耶律淳篡位开始,辽国的法理就已经乱了。
尽管天祚帝还没有死,但能够号令天下的大辽朝廷实际上已经灭亡了。
现在,就是“辽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局面。
金国取得先手,霸占了最大的一块鹿肉。
同舟社虽然入局较晚,但下手快准狠,抢到了最鲜美的部分。
张觉作为地头蛇,经营平州多年,趁乱而起,暂时只能割据平州,吃点边角肉。
其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自立,纳土归朝,主动加盟同舟社,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
同舟社作为侵略者,才开局就有强力地头蛇的投靠,这么好的便宜到手,见好就收多好。
偏要吃干抹净不给别人一点汤喝,吃相这么难看,就不怕把加盟者逼成敌人?
张钧终于看清了徐泽的嘴脸,当即改变策略。
“好教社首知道,之前,女直人拿下中京,南京又动荡不堪,家兄为保境安民,已经尽籍州中兵马,得大军五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