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云:劝君莫怕火炮子,百炮才闻几个死。
早期的火炮使用实心弹(凌振研制过开花弹,性能极不稳定),运动路径为抛物线,除了落地后出现的弹跳,远距离上极少能出现一次杀伤数人的情况。
其实,这种兵器本就是用来攻城的,使用这种笨重的火炮杀伤快速移动的单兵简直是开玩笑。
火炮打军阵最大的作用不是杀伤多少人,而是打散敌军的严密阵型和兵种配合,使其组织结构处于脱节状态,便于本方官兵杀伤。
相对于宋军,辽军的军阵本就更松散,当部队分散前进后,便散得更开。
果如时立爱所料,尽管前进中不断有炮弹飞来,也确实杀伤了一些辽兵,但总体效果也就那么回事,还没有双方肉搏时血腥。
实际上,还没有等到他们冲进河滩与敌军杀作一团,河对岸同军的炮火就停了下来,以免误伤己方。
只是,天上的实心炮弹不再砸人了,看似没有任何异常的地下却仿佛藏着可怕的怪物。
即将接敌的辽军在冲锋中,突然觉得脚底一软,地面突然颠簸、隆起、爆散开来,其人被巨力抛向高空失去知觉。
而在同袍的感知中,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随即便见到尘土、砂石和人体残肢漫天飞舞。
这种爆炸比火炮实心弹的打击更恐怖,威力更大也更无迹可寻,每一次爆炸,必然能将一人或数人抛上空中,又狠狠地砸下。
河滩上的同军将士也躲在立牌(带支架的大盾,可以立在地上不倒)后,用弓弩疯狂输出,收割因爆炸而发懵的其余辽军。
仅仅几息之后,就有辽军士卒在未知恐惧和死亡的驱使下转身便逃。
恐惧再次战胜了荣誉,更多的人跟着逃跑。
只有少部分“运气极好”的辽军躲过了炮弹,没踩着地雷,挡住了弓弩,顺利冲到了河滩上。
然后,这些人便悲哀的发现自己冲得太靠前,已经陷入了敌军阵中,早就急不可耐的同军选锋将士围了上来……
预料中的双方舍命搏杀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同袍临死前的惨叫声刺激着已经转身逃跑的辽军跑得更快了。
原本说要带队的时立爱确实带队跑了一截,只是其人毕竟已经六十四岁高龄,年老体衰,没跑多远就落在了后面,跑出一截还要弯腰喘气。
仅一会喘气的功夫,刚才还在冲锋的兵卒们就再次倒卷回来,时立爱知道无力回天,只能跟着众人往回跑。
辽军连续两拨反击都没能给河滩上的同军有效杀伤,最危险的时刻总算过去,严阵以待的选锋将士们有些泄气。
“哈哈哈,打了这么多年仗,老子总算砍了契丹人的脑袋了。”
“他娘的,都已经跑到了阵前,逃个毬,好歹多上来几个,让俺捅两枪啊!”
营官秦明却不敢大意,辽人的大队骑兵随时都会出现,靠现在这点人和当前布置,应付这两千人还可以,再多了就难说了。
“都别油了,快!继续清理障碍。前面的雷是丙队埋的吧,还有几个雷没炸?”
“啊!俺刚才太激动,忘了数——”
“有谁数了?”
“我数了,还有七颗,还是六颗来着?”
“到底是几颗?”
“六颗!对,就是六颗。”
几年前,同舟社高丽与在鸭绿江大战使用了水雷,在这更早的时候,凌振就研发出了地雷,但在以往的大战中,一直没有使用过。
用地雷炸集团冲锋的敌人确实很爽,但一通爆炸之后,泥土碎石满天飞,雷区的地貌会相应发生变化,就算之前做了记号都不好用。
所以,这次徐泽战前就做了专门强调,必须在划定的雷区埋雷。
要留出大军通过的过道,还要尽量记住有多少雷没炸,以方便战后清理。
北面,萧干率领的七千骑兵终于到达了渡河点四里以内的位置。
而同军工程营也先后完成了三条浮桥的搭建,大军开始快速有序通过浮桥前往对岸,并立即抢滩列阵。
桑干河西岸指挥高台上,吴用向徐泽汇报。
“社首,辽人骑兵即将进入预定打击地点。”
“好!”
实际上,萧干率领军队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骑兵。
连年大战耗尽了辽国民力,合格的战马被大量损耗,残存的国力也负担不起喂养战马所需的草料和粮食,大建制的骑兵部队已经越来越少。
这七千“骑兵”除了三千真骑兵外,其余四千都是搜刮燕京附近各色马匹凑成的马步军,战力参差不齐,再加上还在更后面的民军,行军队列拉得很长。
“聿——停!”
将要接近战场时,南方的轰隆声停了下来,萧干判断河滩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
不管战果如何,这个时候河滩上的敌军定然不少了,手中有限的骑兵必须攥起来使用才有力量。
其人在一颗大树旁停了下来,计划等后面的马步军跟上来大半,再一起冲入战场。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