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辽国上京道降圣州永安城下。
正在部署军队围城的金军都统完颜斜也再次收到了会宁府送来的皇帝诏书。
这次完颜阿骨打的话少了很多,但讲的还是完颜斜也不怎么感兴趣的话。
“不要只顾着打仗,等攻克了中京大定府,城中的礼乐仪仗图书文籍,你要是不喜欢看也不要毁了,打好包先送到渡口,再发送回朝廷。”
大战在即,皇帝却关心这些和打仗没有半点关系的鸡毛蒜皮事,自己这皇兄啊。
完颜斜也颇为无奈的收诏书,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着传令兵大声宣布。
“命令各部,准备攻城!”
金军对永安城的攻击,基本上复制了之前皇帝亲征临潢府的战局。
外援断绝,辽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金军越聚越多,在对方几次劝降后,抵抗意志不断下滑。
攻城战正式发起后,金军仅仅一次佯攻,便攻上了城头,守军当即放下武器投降。
攻下永安城,完颜斜也派出大量探马继续向南,遮蔽辽军视野,并分兵扫除辽军外围屏障。
而后,兵下辽国中京道,接连攻克数城。
紧张的大战中,时间悄然到了金国天辅六年(公元1122)。
正月十三日,完颜斜也出征一个月后,派使者第一次向会宁府传去捷报:
大军已经接连攻克辽国高州、恩州、惠州三地,正全速赶往中京大定府。
仅仅两日后,正月十五日,完颜斜也再次派使传回捷报:中京大定府已破。
又两日,捷报再传:大军又攻下泽州。
完颜斜也率军拿下降圣州后,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五天三捷报,连下四州一京。
须知道,这里不是人口稠密、城池遍地的中原,而是人烟稀少的辽国中京道。
整个中京道,偌大的区域,也只有两府十二州。
中京道州与州之间的距离,与赵宋中原区的州与州相比完全是两个概念,足以让很多半生不出十里的宋人怀疑人生。
金军能够五天连下相距甚远的四州一京,其速度何等恐怖!
如此惊人的攻坚速度,当然不是统帅用兵如神,金军动若霹雳。
真相只有一个:这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战争。
或者更准确一点描述这场“战争”:强大的金军高歌猛进,丧胆的辽军闻风皆溃,双方并没有进行实际意义上的城池攻防战。
实在走不脱的辽人放弃抵抗,见到金国大军到来就开城投降。
想跑能跑且还跑得动的辽人则如丧家之犬般地亡命狂奔,并将恐惧和慌乱带向自己所经之处。
如此形势,对还在坚守的辽军来说无疑是灾难。
但对高歌猛进的金军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
完颜斜也击破高州三韩县,打开中京道的缺口以后,便一路穷追猛打,连下南面的中京大定府和更南面的泽州,欲要凿穿中京道,直下南京析津府。
其人率军快速突击,几日时间拿下了这么多的城池,打仗的确可以用一个“猛”子形容。
但猛则猛矣,隐患却极大。
金军打到泽州后,完颜斜也还想继续率军向南突进,却被副都统完颜宗翰劝住。
不能再向南打了!
南面燕山和长城阻挡,易守难攻,大军战线拉长,也很容易出意外。
宗翰身为堂兄和副都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有再多说,但完颜斜也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大军进展太快,已经有危险了。
从临潢府至降圣州这截尚好,但由降圣州至高州,再到大定府,最后至泽州,几乎是一条由北到南的“《”型折线。
这条折线长达千里,并且两翼的的松山州、武安州、建州、利州、归化州、北安州和兴中府等地的辽军都还没有投降,很容易将战线过长的金军拦腰截断。
好在辽人这些年已经被金国打破了胆,就凭散落这些地方有限的辽军,即便敢于出城突袭,金军也能轻易击败他们。
但另一个问题,却不容忽视。
多年的战争早就耗尽了辽国的民力,草原上已经极难看到成群的牛羊,而各州县城池中的粮草积蓄更是所剩无几。
即便是辽国五京之一的中京大定府,出城跪迎金军的辽国降官降将气色稍为好一点,但也有一些人衣衫单薄破旧。
而被收编的辽军则大半面色蜡黄。
并不是惊吓所致,纯粹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