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之事后,经“忠直”臣子们的不懈努力,大宋皇帝终于作出了重大让步。
正月二十一,天子命开封府释放了大部分涉案者,并当场宣布大赦。
但同舟烟花铺人员不在其列,理由是案情还未调查清楚。
一日后,天子连下两诏。
其一,“应元符末上书邪中等人,亦得准依无过人例”。
其二,“监司辄以禁钱买物为苞苴馈献者,论以大不恭”。
第一条,是恢复了部分“元祐党人”的政治待遇。
从崇宁元年定元佑党籍算起,已经过去了十余年,很多列籍之人都过世了。
还在世的,就算恢复了政治待遇,仕途上基本也没了指望。
此事其实是形式大于内容,表明皇帝逐步放开党禁的谨慎态度。
严格来讲,元祐党事件其实是五十年前熙宁变法新旧党争的延续。
甚至,再往前二十几年的庆历新政也能追溯到一些根源。
到现在为止,党争仍在延续,而且不断变本加厉,还远远看不到其终结的那一天。
第二条,其始作俑者乃是现任大名府知府的梁子美。
十几年前,梁子美任河北路转运使期间,用税款买“北珠”以献皇帝,
梁子美此举颇遭同僚鄙夷,却得到了天子嘉许,然后,其人便一路青云直上,位列宰执。
其后,各路转运使便争相向皇帝进奉“羡余”(实际是搜刮来的财物),
时至今日,此风越演越烈,已经严重危害到大宋的民生和政治生态。
其危害,比起徐泽记忆中的“生辰纲”,猛烈百倍不止。
天子连下此两道诏令,也算是做出重大让步,很有“诚意”了。
“忠直”臣子们自然见好就收,偃旗息鼓,以等待下次时机。
至于还没有放出的同舟商铺人等,明眼人都知道此事牵扯到尾大不掉的登州军头徐泽,
大宋文人怎么玩都行,但别沾染军队,不然就是自取灭亡,因此,没有人敢在这事上乱发表意见。
由是,上元夜大抓捕造成的政治风波终于平息,唯一的变局只有同舟社的应对了。
两日后,东京城中的大佬们终于等来京东东路的消息,却不是来自登州徐泽。
莱州知州龚孝序急奏:
卧牛山贼人李子义正月十六日突然下山,围攻即墨县城,
提前埋伏在城中的内应趁乱打开城门,即墨县陷落。
莱州兵马为夺回即墨县城,仓促出战,因兵不习阵,两战皆败,只能退守掖县。
贼人趁机裹挟民壮,再陷莱阳城,莱州连失两城,情况危急!
龚孝序一面行文潍、密、登三州,提醒各州稳控属地边境,防范贼军流窜壮大。
并请求朝廷速派精锐大军入莱,剿灭匪乱。
一面又在急奏中隐晦提到,贼人祸乱境内已有数年,
即墨县数次出兵,一直未能剿灭该贼,
除了卧牛山地形复杂,贼人善于用兵,剿之不易外,
还因为临州官军姑息,故意养寇所致。
忽略掉卧牛山贼人“突然冒出”这点细节,
坦白地讲,龚孝序的应对还是中规中矩的。
而且,李子义部贼军下山的时间是正月十六日,
还提前在即墨城中安排了内应,其部准备攻城的时间只会更早,
绝不可能和东京城中的动乱扯上关系,更不可能与同舟社有联系。
因此,接到莱州急奏后,赵佶和一众重臣都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莱、密两州姑息养贼,致两县陷落的问题,需待平乱后再追究,
京中同舟商铺羁押人员,也不是现在要考虑的重点问题。
当前最紧迫的事,是迅速控制莱州境内的贼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