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自家兄弟的丑事,阮小二说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二哥,长兄如父,对五郎,你还要多关心啊!”
阮小二重重的点点头,道:“社首放心,我今天上山,就是跟社首做个保证,小五的事,绝不敢再让社首费心!”
阮氏兄弟以前虽然算石碣村渔户中的上等人家,但毕竟收入不稳,三兄弟也都没有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习惯,都是苦哈哈,大哥不说二哥。
彼时,让既没道德表率,又无经济掌控权的阮小二管住阮小五,确实强人所难。
但如今情况已经不一样了,阮小二有了弓鱼的进项,浑家张氏又是个会持家的,半年时间过去,已经有了小有积蓄。
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好日子就在眼前,阮小二自然也在考虑怎样把家业做大,好日子过持久,对遣送回家的阮小五,他是不得不管,也不能不管。
送走阮小二,忙不多时,褚垠又带着金大坚和萧让上了山。
他们两人算是济州城的小能人,业务上多有合作,比较默契,以前也都接过同舟社的一些活,勉强算是熟识,如今徐泽身份显赫,派人来请,二人片刻不敢耽误,放下几件手头的事,就跟着褚垠急急忙忙上了山。
徐泽找他们两个来,是为了刻碑的事,这次女直之行,有九名保丁护卫把生命留在了辽国,征得他们家人同意后,徐泽计划组织一个招魂仪式。
徐泽向萧让说了自己要求,然后就让周畀、阮小七等几名亲历者补充完善九人的事迹,当天晚上,萧让写就一篇碑文,徐泽看过,比较满意,稍微改动了几个地方,就交由萧让和金大坚定稿刻字。
……
两日后,天蒙蒙亮,斜风细雨。
康家庄村口,商队年初开始出发的地方。
牺牲保丁的家人面朝北方,轻声呼唤各家故去子弟的名字,北上商队剩余之人则在徐泽的带领下,如当日出发一般,肃立其后,中间空余的位置,被九个穿着死者服饰的稻草人替代。
旁边,四名道士敲着钟磬铙钹,嘴里念念有词。
“湛湛青天紫云开,朱李二仙送魂来。
……
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后面两名道士随即念诵咒语,不停摇动招魂幡。
商队众人跟着高呼:“罗船儿来呀!黄三儿来呀!季田来呀……”
康家庄的村民昨日就得了通告——今天大早梁山生魂回山,村民都在家老实待着,不要出门冲撞。
康狸的胆子很大,一直趴在自家漏风的窗檐上,看着村口发呆,天还未大亮,看不真切,但远方隐隐飘来凄凉呼喊还是感染了他。
自己记事至今,家里先后死了四个亲人,从没做过任何法事,都是草草安葬,不知这些没有享受过法事的亲人,在地下是否能安息,他心底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同舟社要是招人的话,自己一定要报名,哪怕是死,也值了。
梁山,码头直至后山,众人列好了队,迎接遗落在外的“亲人”回山,待招魂队伍经过身边,再默默跟上。
葬完稻草人,迎接九人令牌进刚刚修建的义烈堂,徐泽在堂前,宣读了萧让起草的《九人义烈记》,随即向所有人发表了一个即兴演讲。
“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为同舟社的义烈招魂,并请他们入义烈堂以飨香火,这是同舟社成立来的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去年的今天,我们还是水泊亡户、乡野流民,食不果腹,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冻饿倒毙之虞。一年不到,我们就衣食无忧,成了周边主户都羡慕不已的体面人!”
“这一切的改变,并非老天爷恩赐,也非徐某人施舍。这些,全都是你们自己用双手、用性命拼出来的!”
……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身为同舟社的一员,为同舟社的壮大而死,就是重于泰山!”
“梁山是我们同舟社事业起家的地方,就是我们的根。”
……
“以后,还会在此建一座义烈阁,让所有入阁的义烈永飨香火。”
……
徐泽以“同舟不倒,香火永续”结束了演讲。
众人受到感染,跟着大呼。
“同舟不倒,香火永续!”
“同舟不倒,香火永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