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实用至上的华夏先民,更愿意记住各类实用技术,并乐于享受其成果,而早期科学思想脱离实际太远,无法让人见到眼前利益。
而欧洲科学体系的建立,也是很多偶然因素促成的结果,并不存在多少必然。
以如今大宋的技术积累,能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说火枪火炮,徐泽相信即便困难很多,自己也肯定能带人鼓捣出来。
但如果没有建立科学体系,等自己死后,后代们只知道守着这些“神兵利器”,最多改进一下配方和工艺,却没有足够的动力和能力去深入研究爆炸机理、火药化学反应、炮弹的弹道轨迹等物质运动最本质的规律。
那么,最多几百年,天朝上国还是难逃没落的命运。
一个人建立不起一个体系,指望能用又愿为自己所用的人才自投罗网,也同样不现实。
那么,从这帮孩子开始培养,就是目前的唯一选择了。
只是知易行难,梁山现在用的蒙书都还是《千字文》,徐泽原本打算从延安带来的书稿中抄袭一套基础教材,琢磨了好几天,太难了,完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真要移植后世的课本,结果只能是邯郸学步,适得其反。
徐泽不得不承认,自己操之过急了,妄想靠一己之力建立整个基础科学体系,太狂妄,太不现实了。
最后,徐泽只“编写”了《数学》和《十万个想知道》,至于化学、物理、经济学什么的,只能指望以后有了相应的人才再说了。
回到眼前,对梁山众人来说,当务之急是认字率太低、学习进度太慢的问题。
徐泽首先想到解决困扰初学者的生字读音,此时蒙学里先生教生字读音一般用“读若法”和“反切法”。
读若法相对简单,就是用一个汉字来注另一个汉字的读音方法。
如:儡,读若雷。
反切法则是用一个字或注音符号表示“声”,用另一个字表示“韵”和“调”,把它们拼合成被注字,即反切上字取“声”,下字取“韵”和“调”。
比如:缓,胡管切。就是取“胡”字的声(h),取“管”的韵和调(uǎn),然后拼合成(huǎn)。
两种方法都要求初学者先死记一部分汉字读音,难度不小。而且在音调上也不易区分,需要先生面对面的反复教学。
徐泽本想使用后世章太炎发明的注音符号,可惜他也只是在字典上看到过这套符号(如ㄅㄆㄇㄈ,据说当年章太炎借鉴了日本的片假名),自己都没整明白,更勿论教授他人。
至于自己发明一套全新的规则?
得了吧!
真以为自己比后世几代数十亿人都聪明么?
徐泽决定还是照搬后世的汉语拼音,只在音调上结合此时平上去入四个声调进行调整。
原以为陈淳会有所抵触,没想其人搞明白后,竟然盛赞不止,说此乃教化万民的功德之举,自己能率先学而用之、教而授之,与有荣焉。
见陈淳如此有“觉悟”,徐泽又趁热打铁,建议使用标点符号。
这下陈淳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还卖弄说,标点自古便有,问题只不过是不系统不统一罢了,几乎每家皆用一套标点规则,有的用圆有的用方,有的用实心有的用空心,有的标注在文字左边有的标注在文字下面。
徐泽听明白了,看来使用标点符号也不存在问题,只要按用编写的教材上课,相信陈淳就能慢慢理解其中的妙处,只是别想能够推广到自己的地盘以外了。
等学生下课,徐泽喊陈淳过来,拿出《十万个想知道》,计划对照这本书,讲解常用标点符号的用法,陈淳却直接被书的内容带走了注意力,眼里只注意到如“孔明灯为何能飞上天”“重量不等的两铁球从同一高度同时落下,哪个先着地”“水洒在烧得正旺的蜂窝煤上,火焰为何反而更旺”之类的问题上。
自陈淳绝了科举之念后,就一直沉迷于各类杂书,但像此书这般深入浅出,贴近生活又发人深思的,他却是从未没见过,只是此书文字书写方向竟然是自左至右,由上到下,完全不同于寻常,读起来甚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