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海, 你应是西海龙君麾下的吧？你来找我，不怕被发现？”容钰面上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红黎。

听到西海龙君四个字, 红黎眉头皱了皱, 摇头道：“小妖既然来了，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神君所说, 小妖确实算是西海龙君麾下的。”红黎面『色』有些黯淡的说道, “小妖本是元华山上的一只小妖，拜在大王扶白麾下。只是二十多年前，元华山突发天火, 大王为了灭天火，最终牺牲了自己。”

元华山, 扶白。

闻言, 容钰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看向红黎的目光微微动了动，淡声问道：“后来呢？”

红黎叹了一声, 道：“虽然天火被大王熄灭，然而元华山也被焚烧了大半。大王死了, 我再待在里也没什么意思, 便想着山历练，提升修为……”

他缓缓的叙述着自己的经历。

二十多年前, 红黎只是一只刚能化为人形的小妖，妖力低微。面对可怕的天火，除了死, 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了。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王因天火而亡。

从时起，红黎心里想要变强的欲望便更浓了。

若是待在元华山, 他什么也学不到，他不想后若是遇到危险，也只能待他人的救助。是，在大王陨落后，红黎便鼓足了勇气下了山。

曾经在元华山，因有大王的保护，红黎虽知道要努力修炼，可终究有些懒散，并没有多少急迫感。待到他自己下了山，才发现这天地竟如此大。

如他这样修为低微的小妖，实在是不算什么。

听说妖死后，会入冥界妖司。想来大王应该也入了妖司。但是普通的小妖根本没有资格能力入冥界，因此，红黎根本无法去寻大王，也不知道他在下面过得如何。

是，红黎深思熟虑后，便选择来到了西海，投在西海龙君门下。

龙族法力强大且地位尊贵，若是能得到龙君的赏识指点，他说不定便能达成自己的心愿了。况且，红黎本就是水族，在西海也更有助于他的修炼。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来寻我？”听罢，容钰沉声问道，“你可知，你这是背主行？”

“小妖明白！”

红黎闻言，忽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咬牙道，“背叛者会被三界耻笑，小妖无可辩白。此次，若是被发现，便是死了，小妖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若是西海龙君是位英明的主上，小妖便是命效忠也甘如饴。可是，”说到此，红黎脸『色』冷了下来道，“西海龙君并非小妖心目中所想的明主。”

“龙族乃是水域主，且受人间无数香火，本应心存慈悲心，庇护苍。可小妖在西海二十年，却发现并非如此。所闻所见，所想根本背道而驰。”

“不仅龙族没有丝毫慈悲心，便连他们麾下的虾兵蟹将们，也惯会仗势欺人。龙族司云布雨，乃是他们的天职，然而却成了他们牟利，甚至是压迫凡人的工具。”红黎冷声道，“他们侮辱了龙王庙名！”

不知想到了什么，红黎眼眶发红，蓦然抬头直视容钰道：“小妖法力低微，便是心有不满，也无法阻止。但小妖虽身份低微，比不得龙族高贵，管不住他们，却还能管住自己。红黎，不愿做这样的水族！”

更不愿其同流合污。

“即便，会成为被人嗤笑的背叛者，小妖也心甘情愿。”红黎声音微哑，脸上似有怀念『色』，“我是从元华山来的妖，虽如今大王已不在了，可我亦不能污了元华山的名。元华山的妖，绝不做伤天害理事！”

这二十年来，他法力增长迅速，且头脑灵活，按理，至少能混到西海龙宫的中层。然而红黎这些年来冷眼旁观，终是发现自己做不到。

是，这些年来红黎刻意不冒尖不头，放弃了成为龙宫侍卫队的机会，而是选择在龙宫做一名微不足道的打扫宫人。

只是一入龙宫，便没有头路。

便是他不想再为龙族效力，也无法离开。龙族的霸道，是绝不会允许背叛者存在的。红黎这些年来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只是都没有万全的法子，一不小心，或许便会死在这里。

因此，红黎便只能按耐了下来。

“元华山的妖……”容钰红唇轻启，眼前似有一抹白影闪过，她的唇角终是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眼里的清冷化开了分，“我也认识元华山来的妖，他们都很好。你们的大王，好。”

红黎一怔，惊讶地看向容钰。

元华山上开启灵智的妖并不多，除大王外，能够化为人形的便只有他黑琅了。

“是黑琅吗？”红黎眼里有些急迫，“神君，可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他黑琅皆是元华山土土长的妖，他们两个虽经常会拌嘴，但多年相伴的感情却更不是假的。

只是黑琅他志向追求不同，红黎时是不告而别。

他不知该如何同伴告别，也不想弄得过伤感。

反他们妖精凡人不同，寿命再怎么样，只要不意外，都能活个百年。所，终有相见的一日的。

红黎是带着一腔雄心壮志离开元华山的，本想着他混头了，便去。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别便已是二十多年。

而他，竟是一事无成。

“这些，你不如直接问他。”容钰看了红黎一眼，轻声道，“想来，他应该也更想亲耳听你说。”

红黎张了张嘴，脸『色』微微有些黯淡。

“这三界中，除开龙族，厉害的神仙大妖也不少，你为何选本君？”容钰也没红黎答，直接道，“你也看到了，本君孤身一人，比不上龙族厉害。且如今，还龙族有血仇，又被他们所困。你的想好了吗？”

闻言，红黎压下心里的失落，看向容钰，坚定的道：“小妖已经想好了！龙族虽强，却恃强凌弱。这份强大，不过是为了他们的私心存在的。”

“神君不知，其实您的名字小妖早已听说过了。”红黎沉声道，“为凡人时，您英明大义，更为民而死。为仙时，您亦没有改变。龙族在凡间作威作福多年，可这么多年来，敢他们作对的却没有一个神仙。”

“小妖，已经下定决心了。您就是，小妖想要寻找的明主！”红黎面『色』沉然，直接道，“神君若是担心，小妖可道心发誓，若是来日背叛于您，必将天打雷劈，身死道消！”

容钰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对上红黎坚定决然的双眼，微微有些恍惚，忍不住问道：“是人都会变，便是神仙也不例外。你就这般相信本君是你心中的明主，相信本君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吗？”

“我信！”红黎郑重地道，“神君可能不知，小妖已经在暗处偷偷观察您许久了。虽然外表不像，可看到您时，小妖……便像是再次看到了大王。”

“不错，这世间谁都会改变。可有人变得越来越糟糕，也有人变得越来越好。”红黎深深的看着容钰，一字一顿的道，“红黎相信，您大王，皆是后者。”

“你的愿望是什么？”容钰的心微微震了震，半晌，如此问道。

红黎愣了愣，似有些纠结，片刻过后，才道：“小妖……想化龙。”这简单的个字，红黎却说的有些艰难。

这个愿望，便连大王都不知，他也不好意思说来。

然而，不知为甚，对上容钰清澈的双眸时，红黎终是忍不住说了内心所想。

“小妖知道，这个愿望乎不可能实现。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小妖也想试试。”红黎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的道。

上古时，便有鲤鱼跃龙门后，成功化为龙。

只是随着时代变迁，直至现在，这已经成为了传说，数万年来没有一条鲤鱼精做到。

红黎初所投靠西海龙君，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听说，在西海处，有一处龙门。

只是，龙门虽然完好，却再无妖成功越过。

“若是……小妖能化龙，定会做一条好龙的！”红黎想了想，忐忑不安的补充道，担心容钰认为他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却没想到，听到他这般说，水牢中的女神面上并未有一丝嘲笑轻视，看着他的目光中还带着笑意。

“龙乃是神兽，本君只是仙界一个小神，怕是帮不了你。”红黎本为容钰这般说是要拒绝他的投效了，却听容钰锋一转，轻笑一声道，“不过，我们可一起努力。”

闻言，红黎倏然抬起了头来。

“你看不上龙族的行为，好，本君也对他们印象不好。若是有一日，你能跃过龙门化为龙，便极好。”

容钰看着红黎，一字一顿的道，“红黎，本君期待你化龙的一日。而我，定不负尔心！”

神君的眼里没有不屑，甚至还带着鼓励。

红黎心头激『荡』，方才的忐忑瞬间消失不见，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重重点头道：“小妖定会竭尽全力的！”

“好。”容钰轻轻应了一声。

红黎更开心了，情不自禁地在原地蹦哒了好一会儿，甚至还重新化成原形在水里游了好圈。期间，容钰只是含笑看着只像是喝醉了酒的鲤鱼精，并未说什么。

倒是红黎兴奋过后，终于想起了事，忙再次游了过来化为人形道：“对了神君，这水牢想要从里面武力打开，乎是不可能的。想要来，最快的办法是拿到钥匙。”

红黎现在兴奋得很，也不容钰开口，便继续解释道：“小妖前一直在西海龙君身边伺候，曾听见他龙王的谈。钥匙在龙王的身上，他如今并未东海龙宫，而是留在西海。小妖前两日，刚好被派到龙王身边伺候。”

红黎觉得黑琅又憨又笨，脑子不会拐弯，去后定会被人骗的很惨，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而黑琅也认为红黎心眼子多。

这也是为何在元华山时，红黎黑琅互看不顺眼的原因。

然，红黎不觉得自己是心眼多，只承认自己这叫机灵。

他虽然没有加入龙宫侍卫队，只做了地位更低的宫人，但红黎虽心有去意，却也没有消沉，而是一边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一边想着脱离龙宫的法子，然后又想着不能浪费资源，况且不管做什么都不能不负责任。

是，这些年来，他虽然还是个龙宫伺候的小妖，却从打扫宫人升级成了龙君身边的贴身小妖一。

如今，他这不就能发挥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