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斗阿用着最认真的态度说道:“慎公子年幼,身份又有些特殊,要不……”
李坛看都不看斗眼一眼,抬手阻止想要说什么话的其余人,拍板道:“本将军军令已下,再无更改可能。”
斗阿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估计是看到李坛不会改变军令,低下头应了声:“诺”
刘慎却是真的彻底懵了。他是帝国的皇长子,还是嫡出的皇长子,怎么都没有想过自己数千里迢迢地过来,第一件事情就干杀俘的事。
当天下午,草原联军降俘被勒令前往东面挖坑。
那边本来就有凹陷的盆地,挖坑的作业也仅是将原本斜形的地面完成断崖状,作业并不是那么繁重,到了傍晚基本上就已经干完了。
被勒令挖土的战俘,他们纳闷的是为什么要那么干。
汉军当然不能说挖坑就是为了杀人,是告诉那些战俘说需要掩埋一些早就死去的人或牲畜的尸体。
草原联军降俘之中肯定有人猜到会发生什么事,很怪异的是稍微骚动了一下下又平复了下去,就是安静得异常诡异,气氛也是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我们要把那二十多万人都坑杀了?”刘慎不止一次确认过了,不敢相信的同时,对自己要作为副手感到了极度的排斥:“那可是二十多万人……”
“慎公子说错了。”斗阿已经知道刘慎被分配到峻稷山校尉部建制,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会作为自己的侍卫角色。他对天子做出这般的安排既是感到荣幸又是压力山大,却不得不履行责任:“他们之前是大汉的敌人,被俘之后是战败了的敌人。”
“敌人……”刘慎呐呐地说:“已经投降了的敌人。”
“他们除了敌人之外,还是草原人。”斗阿用着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慎公子没有经历过草原人肆虐的岁月,却是要了解诸夏最大的敌人历来是来自北边。”
刘慎有些听懂了,只是依然感到排斥。
今晚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风势呈现由西北向东南。
风有些大,吹得旗杆上的旌旗不断猎猎作响,便是帐篷也是不断发出响声。
细小的雪粒被大风鼓着在空气中飞舞,人看东西的时候不免是要眯着眼睛,话说得太多了嘴巴里也满满都是雪的味道。
被安置在各个坑中的草原联军降俘非常安静,他们由于是被临时安置起来,便是原先有帐篷或是窝棚也无法带到新的地点。
天气非常的寒冷,一处处的篝火被点燃,他们或几人或十来人围坐在篝火边上。
“都听好了。”刘锐一手持火把,一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面,一边走一边吆喝:“年纪十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女人,全部站起来!”
可不是刘锐自作主张,他就是得到了这么一个差事,就是到降军里面挑出适龄的女人。
听到吆喝声的草原降人,觉得自己合适的妇女三三两两从地上站起来。
“这位将军只挑出女人是想做什么?”说话的人看着外观颇为苍老,他狐疑地问:“为什么是十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
“会汉语?”刘锐看不清问话者的五官,没有靠近的想法,大声回应道:“你们管我们想干什么?照办就是!”
现在的时辰应该是戌时两刻(七点半),李坛给出的期限是到戌时四刻。
今晚子时四刻开始杀降的命令已经被下达,汉军各部也都核实了命令,再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一阵地吆喝询问之后,出声回应的却是极少,一些人是站起来之后又再次坐下,走出篝火圈子的人竟是极少数。
“切勿自误啊!”刘锐近乎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高喊:“别犹豫了,站出来,向南走!”
斗阿对刘锐说过,集中在东面各个坑中的降卒超过二十万,过了今夜就是起码二十万具被掩埋在泥土之下的尸体。
刘锐还是能够猜出为什么要挑出十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妇女,一切只因为这些妇女对大汉有用。
“将军挑出那些妇人,是要去淫1乐吗?”一个看上去身材高大的降卒在刘锐靠近的时候突然问了句,没得到刘锐承认又说:“不然怎么会只挑女人?”
刘锐霎时就有些紧张了。
“不是多大的事情!”那个草原人说着竟然是大笑,后面喊道:“她们有用,是不是应该给些吃食,给些衣服?”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刘锐没有太过深入,仅是在外围转圈通知,很快就逼近了戌时四刻。
是有人来通知刘锐离开,要不没有手表,过了多少时间纯粹是靠猜。
刘慎是被人带着上了一处矮山坡,登顶之后看到李坛骑跨在一匹浑身毛色漆黑发亮的骏马之上。
“挑出了多少人?”
“回将军!约莫一万七千。”
李坛“哦”了一声,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抚摸着马鬃,看面朝的方向是在打量远处的降卒聚集地。
“慎公子。”李坛没有将目光移到刘慎身上,声线冷漠地问:“知道为何让你作为副手主持杀降吗?”
“回将军。”刘慎其实是被风吹得有些冷,有些发怒地盯着李坛,答道:“慎不知!”
李坛“呵呵”笑了一阵,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几句问答之后,坡地上只剩下了西北风的呼啸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刘慎感觉自己要被冻僵,精神也是越来越差,远方的天际很突然地出现一点又一点的亮光。
那些突兀出现亮光的颜色与天上星辰的颜色并不一样,星辰的颜色是银白或是淡紫也不会移动,新出现的亮光则是亮黄并且在半空划出了轨迹。
刘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些火箭落下,耳朵里传来了不知道多少人一块发声而成的吵杂声。
开始了,杀降的行动开始了。
汉军先用箭雨招呼,外围的降卒在密集的箭雨突袭下成片倒下,没有被箭雨覆盖的降卒,他们靠的近了知道发生什么事,离得远的降卒恐怕也能猜测发生了什么。
位处坡地的刘慎远远看去,降卒只是在不断向后龟缩,然后被箭雨一次又一次成片地射倒。
用汉语呐喊出来的喊杀之声在夜幕中响彻,大地也出现了被太多人踩踏而产生的犹如擂鼓之声。
“他们是异族!”李坛的说话声听上去无比的冷漠。他说:“慎公子一定要记住一点,只有死掉的异族,才是好的异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