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寿是很干脆地摆着手:“东西备下,不要去干哗众取宠的事,有人来接受直接奉上便是。”,说着还用严厉且略带凶狠的目光盯着伏良。
人不是不能能蠢,但别蠢到以为自己很聪明还听不进明白人的劝,伏寿早知道家族里有一些蠢货,召开族会不是为别的,是知道捐献会有回报之后,理所当然该计算每一房出多少力,事后土地的分配又该是各房拿多少。
一个家族就是由众多有血缘关系的人聚合而成,像是伏家这种后知后觉的家族太多了,他们会有各自的选择,在这么一个事件上的表现,后面将会被“圈里人”拿来作为结交的考量,是该巴结讨好,或是和善相处,昂或视而不见,乃至于找到机会蚕食,决定捐献多少的时候就已经有定数。
对退伍老兵的重新征召,命令传达下去,每一个县得到命令伊始,忙碌就变成了主流。
得益于汉国是崛起在一片几乎与废墟无异的土地,大部分的人在纳入统治范围之内后,他们是被集中起来划分区域落地安居。
通俗点来讲,只要是有条件的话,刘彦并没有让百姓分散生活,是采取了聚拢立寨,汉国登记造册的一千三百多万人之中,超过七百万人就是按照区域的划分的允许集中起来。
青州的济南郡,东平陵处于国道不远之外,宽度四丈的官道之上,人来车往的景象万分热闹。
国道是元朔二年开始按照计划修建,计划中是贯穿汉国,东边以临淄为起点,北边以定点到雁门,西边是到酒泉,南边是番禹,等于是一条连接汉家旧土范围内的国道,以国道为枢纽再分岔出一些各地自己修建的道路。
刘彦是将修建国道当成自己一生中必须做的事情,可能到他临死之前都没有完成,目前临淄到鄄城的地段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鄄城到襄国的地段起了个开头就被迫停止,原因是国家粮食储备不堪消耗,也是国家将用于战事之外的余力倾斜到水利的建设。
对了,鄄城是兖州地界,按照计划是该延续到棘津,利用原有的跨黄河大桥,再向定襄延伸。
国道分有左右民间道路,中间留下一条给官方专门来走的道路,林木是趁着天气良好带着妻儿要去探亲,他在赶着一头拉车的黄牛,车上就是坐着怀抱婴儿的妻子。
左下右上的分道,不再有不分次序的混乱,之前人们根本不习惯这样的规矩,等待习惯之后却几乎没有去思考带来什么便利,仅仅是觉得赶起路来快速很多,麻烦的是每每都要一里左右才有一个能横穿过去通行道。
国道中间的一个黑点吸引了林木的注意力,他是在元朔三年的大裁军中退伍,然后根据安排有了在乡的公职,又有了名下的薄田,日子总得来说过得还算舒心。
没结亲之前,林木会时不时地怀念其实也没有经历多久的军中生活,有了媳妇之后回忆的次数越来越少,等待媳妇怀孕又有了后代,唯一想的就只剩下怎么来给自己的血脉多存一些生活所需,导致连袍泽聚会之类的很少参加。
国道中间的黑点越来越近,林木已经能够清楚地辨认是什么样子,看到那名策马急奔骑士的装扮愣了愣,他没有记错的话,骑士的打扮就是一副鸿翎急使的模样。
鸿翎急使在西汉就有了,通常是做一些千里加急的事情,包含传递捷报和噩耗的消息,更有传达中枢紧急命令的任务。
林木没有听到那名骑士在驰骋中高喊什么,还在愣神的时候,远方又接连出现数个驰骋在国道中央道路的黑点。
“木?”小媳妇注意的不是骑士,是周边的人或马车都停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林木平时非常疼爱这个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的媳妇,一听到召唤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将视线看过去,他现在却是依然发愣看着一直在经过的鸿翎急使。
“木。”小媳妇下了拍了拍林木的肩膀,越加迷惑:“怎么了?”
“大事,绝对是发生大事了。”林木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看向自己的妻子,要说什么的时候,耳朵里好像听到了钟鸣声?仔细倾听了一下,钟声是真的,让他脸色僵了僵:“今天的省亲……恐怕是不行了。”
在汉国,是有佛1教的存在,可是国家并不允许建立寺庙,道教是汉国的主流,两者都会设立一些摆钟亭,会为附近的百姓敲钟报时,但钟声是一种很特定的规律。
林木耳中的钟声绝不是寺庙的打更报时,是参加过军队就能分辨出来的集结节拍,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小媳妇懂的不多,她顺从地“嗯”了一声,重新坐回去,那双怀抱婴儿的手却是时不时地捏了一下布料。
骑士的身影远去,国道之上的队伍重新动了起来,每一个分流出口却是不断有人或是车驾下去,当然也存在换道而行。
林木一直在沉默,他在换道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让牛车别到了一辆马车,幸亏只是发生微小的碰撞,赶紧过去询问妻子怎么样,婴儿又是怎么样。
“家人没事吧?”马车里伸出了一个人,制止车夫要理论什么的举动。他的长相普普通通,上身出来后却是看到缺了一臂:“咱们先下国道?”
周边要下国道的人不少,堵住不是个事,能看到的是大多数人走路有着军伍的味道,一瞧也能明白都是为什么要转换道路。
“人只要没事,就啥都别说了。”缺了一臂的汉子下了车,看了看被划得漆掉了的位置,制止了林木说赔偿的事,用着爽朗的表情说:“那钟声咱们都能听明白,某没了一臂是没那份念想了,真要赔偿,记得在战场替某多砍下一颗首级。”
林木也不矫情,行了一个汉军的军礼,默不吭声地重新赶起了牛车。
“家主?”车夫有点看不过去:“这重新上漆起码是数百钱,您不计较是宽宏大量,那人却也太无礼了。”
缺了一臂的汉子在看离没多远的马车,他说:“那同袍,他的媳妇刚给生了个娃……”
车夫不懂,还在碎碎念。
“刚刚有了挂念,人又要上战场……”断臂汉子用着仅有的手在摸断臂处:“你这样的憨货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