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不是雪就是雨,长江沿线的气温虽然稍有下降却仍然是一片的风和日丽的景象。
汉军大肆南调,两个同出一族的国家转向即将发生军事碰撞,南北情势变得异常紧张,长江以北到处可以看到活动的汉军,长江以南亦是差不多的情况。
徐正从彭城来到汝阴郡的长江边上大营,汉军营盘距离寿春该是有四十里左右的下蔡,受于山地视线的阻隔并无法互相遥望。
寿春周边的水系挺多,先有从豫州方向而来的颍水,再有横切而过的淮水,更有直接在寿春城边不远的肥水。这些水系最终都是汇集到寿春西南方六十里之外的芍陂,它是一个沼泽类型的湖泊,占地范围非常广,里面听闻有不少的水贼。
汉军摆在寿春这边的兵力是南征之中的最多,达到了十万大军的数量。谢石进驻寿春,含寿春原有的四万守军,这个方向的晋军该是有个六七万众?
“要将城池内的百姓算进去。”徐正近期正是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刻,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只是支起顶棚的虎头椅上,右手按着剑柄,左手抚摸着下巴的胡须:“征民为兵,固守城池皆是如此。”
长江以南的城池要比长江以北密集非常多,那是种族生活习惯所形成的局面。长江以南不但城池多,郊外的村庄亦是非常不少,与之中原很少有暴露旷野的村庄是两个模样,而中原之所以野外少村庄是因为胡人不断肆虐。
“寿春沿线与丹徒沿线相似,晋军不断打造纵深,形成长度极大的防御工事。”李匡有当过江都令,是亲眼看小朝廷一点一滴从无到有建造出夸张的防御纵深:“他们还引水入内,深挖地洞制造泥潭,满布陷阱之类。”
上一次袁乔率领仆从军和奴隶军威逼寿春,大战压根没有开启,一些局部范围的交战却是频发,遭遇到最大的麻烦并不是晋军的抵抗,是密布水网带来的麻烦。
这一次徐正的南征军团不但是要面临密布的水网,又有东晋小朝廷刻意胡乱开掘导致****造成的泥泞地,如李匡所言还有不知道多少的陷阱。
目前虽然是冬季,大战不会马上发生,战前的阵地侦查却是一分一刻都没有停止。汉军斥候进入到晋军控制区,损失在与晋军厮杀上的并不多,陷入一些沼泽地和尖刺陷阱造成的损失可要多得多。
“他们就没有想过要在野外摆开阵势与我们交战。”丁毅面带不屑地说:“想的是怎么依靠城墙的保护,躲在龟壳之内与我们纠缠。”
这一次南征之战,汉军方面没有奢望来一次痛快淋漓的横扫,十分清楚打的就是一场攻城拔寨的战争,南下的汉军就是以步军为主,骑兵在南方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自然是要再配上相应的内河水军。
东晋小朝廷的水军数量庞大,除开有长江水师之外,他们在各条水系也有自己的郡县水军,像是芍陂那边根据侦查就有一支约三四百舟船的晋军水师。
汉军抵近到寿春北侧四十里,晋军依然是龟缩寿春城内和躲在不远处八公山,徐正一方面不断演武操练士卒,另一方面不缺乏从周边征集民伕的动作。
徐正征集民伕并不是用来保证后勤线,是想要逐步平掉东晋小朝廷搞出来的纵深。
晋军不是龟缩不出吗?那他们搞的那些东西就成为无人看顾,汉军在前面进行稳固推进,后方就是挑担掩土的民伕。
周边百姓对于被汉军征集要说不担忧属于不可能,他们发现汉军没有要驱赶他们做蚁附攻城的意图,仅仅是干一些粗活,一日之中还供应两餐,后面根本不用汉军主动去征集民伕,是百姓口传口呼朋唤友前来,为的就是能够有一日的两餐。
天下战乱不断,尤其是豫州方面从元朔二年开始就是战场,没有足够安稳的环境就无法生产,百姓要躲避战乱更是无法进行劳作,实际上百姓早就开始在吃树皮、草根等等能充饥的东西。
身在寿春的谢石不是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汉军不断摧毁攻势掩埋陷阱,他还是比较有意向出城而战,来自建康的命令却严令严防死守不得出城。
东晋小朝廷的国书由郗愔前往临淄呈上,接手国书的是汉国典客吕议。国书是呈交,郗愔非但没有得到半点回音,甚至是该有的邦交礼仪都没有被执行,唯一一次见到汉国的高层就是在呈上国书时见到的吕议,此后就是一直被晾着。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郗愔本来是要离开临淄,带着一些册封的封赏到汉境各处活动,他刚刚收拾东西要迈出门却发现宅子已经被汉军封锁,交涉得到的回复是,汉国正在商讨回应国书,请他留在原地静候。
郗愔被变相的软禁,倒是庾翼的行动通行无阻。
庾翼没有求见刘彦,他到临淄只是停留一日就出城,带着家族后辈转道长广郡,前一次要去烈士园没有达成,既然随行的一帮人已经到了临淄进行安顿,那他显然是非去烈士园一行不可。
谢石对于大战临近前大量世家子北上,甚至是有世家家主亲自北上,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态度。谢奕重谈与汉王亲事其实是出自他的手笔。
世家的行事方针从来都很复杂,谢石是东晋小朝廷的征讨大都督没错,他亲率大军正等着与即将南侵的汉军交锋,可是不妨碍他为家族留一条后路。哪怕是面对汉军的强势逼近,依然无法妨碍他极度关注汉王那边是否有什么回应。
“令姜是一名美丽女子,多少人求之而不得,弟弟无需过多忧虑。”谢万是谢石的四哥,官拜左校尉,口中的令姜就是谢道韫。他捂着手里的酒樽,说道:“不知道安石现在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