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几声苍凉的号角被吹响,随后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突兀响起,李匡扭头看去,声音是从特意被加高了的位置传来,上面布置着床弩。
类似被特意加高和盖上蒙皮的设施不少,它们就是装着轮子可以移动的机械,上面不止是有床弩,甚至是有抛石车。
高速射出的粗大弩箭在发射之初无法使用肉眼捕捉,它们是飞行出去一段距离失去了最初的离弦动能,速度缓慢下来才显现出身影,可被看到的同时也预示着离落下不远。
待在距离城墙约千米之外的姚兰和姚靖原本还能放松交谈嬉笑,看到派出的弓箭手被至少三十台床弩进行覆盖射击,粗大的弩箭带着极强的动能射进人堆,穿透至少三四人还能将人“拔起”扑撞向后,两人的表情立刻僵住。
床弩射出的粗大弩箭杀伤力强到可怕,仅仅是一轮齐射就干掉至少一百,等于是一杆粗大的床弩有三个战果。
对于数量在两千以上的人数来讲,损失一百人或许并不是那么多,可那是一轮床弩的杀伤,再则就是被射死的人模样太过凄惨,吓得见到那一幕的人会忍不住双腿打哆嗦。
战场的喧哗声比较突然的安静了一下,随后是更大的声音被发出来,那是城头的守军在欢呼,下面的攻城方在哗然。
李匡微微皱眉,心想:“这么快就投入床弩?”
大型的城防器械是在紧急时刻才会动用,李匡并不认为现在到了危机时刻。
这里仅是局部战场罢了,其它方向也在发生交战。
汉部的敌军并不止是在一面城墙发动进攻,他们甚至根本不讲围三阙一的套路,是将四面城墙全部围了起来,进攻的时候是四面同时发动。
围三阙一是华夏文明讲究的套路,最开始的时候是留下一条后路让守军没有拼死之心,到了后面则就是为了围三阙一而围三阙一。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哪怕是面对再弱小的守军,华夏文明的进攻方也依然会围三阙一,那已经不是为了让守军有侥幸心理,是一种僵硬的照搬。更甚者是连防御的时候都会留下刻意的薄弱位置,讲什么害怕上天嫉妒“不能完美”的套路,像是原先的下密城就有刻意留下的薄弱城墙,还是后面汉部给堵上。这样的思想一直延续到近现代,例如著名的甲午海战中甚至有一些故意打不响的炮弹。(后面被演义成为特意装了沙子,克虏伯的炮弹被装沙子,难道不知道流水线生产中的‘个例’成本更高吗?人工费用都比原先应该装的火药贵!)
胡人虽然入主中原,可并没有融入华夏文明,他们才不会按照华夏文明军队的套路。
战事并不止是发生在李匡防御的那面城墙,下密的四面城墙都有在发生交战,仅仅是双方投入的兵力该是多少。
被安排在子城的新附军也在迎接属于自己的挑战,新附军校尉王朴依然是作为副手,三千新附军协同一个曲的汉部战兵防御子城,主将却是由吕议来担当。
负责主攻子城的是刘徵,他用了类似于姚家军的套路,就是派出一些部队承受损失,吸引城头的注意力,想要派出弓箭手趁守军被吸引注意力,然后本方再派出弓箭手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覆盖。
子城可不是下密主城池那种四四方方直线的城墙,是一种拥有六芒星形状的棱角,该类的城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射击死角,刘徵派出吸引城头守军的部队是承受损失抵达城墙之下,可他们到了城墙下并没有安全,是被城头的弓箭手像是射兔子那样,开开心心又毫无难度地一个又一个射杀,导致下面的进攻方仅仅是待了半刻钟不到就崩溃回逃。
作为掎角之势的营寨也在遭遇进攻,与之拥有城墙作为依托的另外两个方向不同,这里的战事从开始的几波箭矢之后就是陷入肉搏战。
下密主城、子城、营寨,三处皆是在爆发大战,那是姚家军和青州军占据绝对人数优势在欺负汉部人少。
姚兰和姚靖监督进攻下密主城,发现城头有床弩之后暂时撤下攻城的部队,采取对下密主城的袭扰策略,就是不想让下密主城的守军能够安生,将注意力转向陷入肉搏战的营寨那边。
刘彦对姚家军将主要进攻目标转向营寨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身在子城的吕议发现姚家军主攻对象换成了营寨则是心生忧虑。
说到底就是汉部在人数上真的不占据优势,算上辅兵、民伕、仆从军、新附军、奴隶兵的话,下密主城有汉部的三万七千人,子城是四千人,营寨那边是七千人。
“营寨有两千的部族武装……”吕议忧心忡忡地想:“有如此精锐,能守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