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元辅谬赞,务实不胜惶恐……”高务实正打算举例说明一下,比如自己某某方面不如某位前朝贤臣之类,却见王家屏连连摆手,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开始说正事:“关于驻军,目前来说,有两个方面需要着手。”
“其一,戚总戎所部野战之军。就目前而言,其麾下所部都是尚未撤回的援朝大军,总计仍有十四万余。这支大军用于震慑朝鲜自然是足够的,但他们出征已久,又各因战功而获封赏,免不得思乡日切,是不能久留朝鲜的,必须另外派军轮戍。
另外,这里头还有个问题。戚总戎是新晋总兵,此前只是挂参将衔,目前援朝大军中有不少将领原先都比他资历更老。这其中一些戚家军老将倒还罢了,看在定海伯(戚继光)的面子上,自然不会为难他,而与定海伯无甚交情的那些将领就不好说了……
因此,愚意以为当先撤回那些非戚家军将领所率之兵,同时从国内征调一些威望不高的年轻将领至朝鲜,以免将帅不和。”
王家屏点头道:“不错,日新所言甚是。不过有一点不知日新是否有过考虑,朝廷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派驻之兵,不可能只有南军,必然是南军北军各有部分,而这南北两军往往会有矛盾……
当初李如松在平壤之战前后,可就因为这南北两军的矛盾,差点闹出大乱子来。戚金与李如松都是将门出身,而他比李如松还要年轻,届时可不要闹出什么事端来……这一点,日新你可千万和他交待明白,一定得让他知道轻重。”
王家屏这番话说得很清楚,朝廷在朝鲜派驻的大军当然不可能只有北军,也不可能只有南军,这其中的道理是很简单的,甚至不必明言。
然而,南北两军常常会闹矛盾,这时候如何平衡就成了统兵大将的麻烦。一般来说,是需要镇帅能和得一手好稀泥,这就比较考验做人做事了。通常来讲,年纪大一些将领比较会干这活儿,年轻将领则容易以自己所属而护短,比如李如松当时。
不过高务实倒不担心,他笑着道:“戚金虽是南军,但他其实更像北将——元辅想想,他从军之后的绝大部分时间可都是在九边轮戍,与北军之熟悉绝非寻常南将可比。当然,该交待的事,务实自会交待。”
戚金什么的,王家屏其实连见都没见过,不过既然高务实这么说了,王家屏也就相信他的眼光,更相信他的“交待”。毕竟,戚金在高务实麾下的时间可不短,不可能敢违背高务实的交待。
“好,那么其二呢?”王家屏这是同意了。
“其二就是朝鲜都指挥使司。”高务实道:“朝鲜都司目前是由副总兵张万邦兼任,此人是愚一手提拔而至今日的。”
王家屏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张万邦不仅是高务实一手提拔,而且曾经立下过几次重要功劳,其麾下虽为步兵,却是明军中“以步制骑”的模范军。而在这次援朝之战中,他又平定了权栗之乱,由此得以晋升副总兵。
不过,王家屏不知道高务实先强调这一点是什么用意,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看着高务实。
高务实坦然面对王家屏疑惑的目光,道:“无论是戚金,还是张万邦,留他们在朝鲜,其实都不只是为了震慑朝鲜当地之人,还有一件事元辅千万要记得……女真移镇。”
“哦!对对对,还有女真移镇之事……不过这和戚金、张万邦有何关系?”
高务实正色道:“非是务实自负,当前女真实有两强,一则叶赫,一则建州,而叶赫服我,建州畏我。
戚金、张万邦二将皆久镇辽东,叶赫与建州既知二人勇名,亦知其背后正是务实,于是以此二人搭档于朝鲜,更能使女真各部不敢趁乱相争,待其各安其地,久之才好为我所用。”
“原来如此。”王家屏颔首称是,又问:“那这和都司有甚关系?”
高务实道:“都司原该于当地军户组成,但朝鲜本无本朝军户之说,如今也不好骤然划拨,因此只得采取其他措施。”
“何等措施?”王家屏直觉这措施可能于国朝制度大有不同,不由得表情有些慎重。
高务实道:“一半由国内失地军户新编而成,一半由女真诸部抽调。”
王家屏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陡然睁大眼睛:“由女真诸部抽调?”
所谓都司之军,其实就是卫所军,这制度虽然早已破败不堪,但无论怎么说都是大明军制的基础。现在高务实建议朝鲜都司一半由国内失地军户新编而成,一半由女真诸部抽调,前者在执行层面虽然也可能有一些麻烦,但至少原则上是没问题的,可是后者就太石破天惊了。
王家屏震惊地看着高务实,道:“女真夷狄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岂能用之于卫所?”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高务实却道:“若朝廷始终视女真为夷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辈,则女真即便再如何服我畏我,却始终也只能是夷狄,只能始终自外于朝廷,永远成不了自己人。”
高务实微微抬起下巴,傲然道:“女真阖族不过数十万,其被移镇朝鲜之后更是势单力孤,除了心向于我,再无他路可走。如此良机,岂容错过,正是将之彻底收服之机……倘使策略得当,愚以为百年之后,天下将再无女真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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