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区的资金活动一般分布在长江下游的五大分行,即南京分行、苏州分行、扬州分行、杭州分行和宁波分行。
这五处地方本身也是大明商业活动特别繁荣的地方,即便京华与江南本地财阀之间一直有不少明争暗斗,但在当地的银行业务仍然开展得很是不错,吸引了大量储户,也放出去许多贷款,不仅盈利能力相当可观,也反过来又促进了当地商业的进一步繁荣。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最近这段时间并没有很特别的商界大事发生,江南地区的资金活动怎么会在京师开展得如此密集?是哪位或者哪些江南财阀在京师如此大手笔的调动资金?他或者他们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任何军事问题的根源都是政治问题,任何政治问题的根源都是经济问题。既然京华银行发现了如此异常的情况,高务实不调查一下是不可能心里踏实的。
京华银行的确有内部规定不对外透露客户信息,但是这种做法在这个时代的大明并没有法律效力,而只是一种商业自律。何况“不对外透露”只是“不对外”,又不是说京华银行自身都不能去查看。事到如今,高务实自然也就毫无心理负担地下令调查这些资金背后的持有方,同时也要求银行方面尽量搞清楚这些钱可能是用来做什么。
四个细节,四处疑点。高务实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事情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么简单。只是,现在疑点虽多,自己能做的应对却总是很被动,只能等着对方先出招,似乎找不到可以主动作为的地方,这让高务实很是不爽。
目前来说,高务实除了对一些人物保持监视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紧李文进这个关键人物。不仅在他位于宫外的宅邸要保持监视,而且尤其需要注意他在入宫之后的情况。
比如说陈矩、王安、刘平三人就都收到过高务实的指示,一旦李文进进入皇宫,就必须在他身边派人盯着。而一旦他去往坤宁宫,那更是要让全坤宁宫的“三道防线”都紧急进入“备战”状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尽一切努力限制李文进的活动,绝不能让他搞出什么妖蛾子。
关于京华银行中这批巨额资金流动的事,到了高务实下班回府才总算略有眉目。明联储主席、京华银行总裁高国彦亲自来到南宁侯府向堂弟高务实汇报情况。
“日新,这些钱款的来源大致上已经被锁定了,主要出自扬州、苏州、杭州三地的财阀巨富,其中绝大部分钱款所有者都有相当强大的政治背景。”高国彦神情十分严肃的报告道。
“有多强大?”高务实问道。
“远则华亭徐家,近则长洲申家、太仓王家、绍兴朱家、新昌潘家等等,尽在其中。”
“绍兴朱家是指朱金庭?新昌潘家……难不成是潘水濂?”高务实皱眉问道。
“是,这两家都参与其中,前者在此番资金流动中占约八万两,后者有约六万两。”
朱金庭是朱庚,潘水濂是潘晟,金庭、水濂都是他们的号。其中朱庚是在任大臣,现在为礼部左侍郎;潘晟则早已退休,并且目前没有子嗣在朝为官,倒是有个孙儿叫潘志省,字以鲁,以善画闻名于世。此人擅长水墨花卉,并工兰竹,在江南地区尤享盛名,算是风流才子类型的人物。
至于华亭徐家,那是徐阶家族,当然现在徐阶早已离世十五六年了,他三个儿子都有荫官,却没有哪一个手握实权。
一个比较成器的孙儿是徐元春,乃是万历二年的进士。此人万历十一年便做到了太常寺卿——不过至今仍在此职,简直成了钉子户。
当然,这也是因为太常寺相对来说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衙门,其主管的事各种祭祀、礼乐。由于朱翊钧这皇帝懒得很,很多祭祀都不亲自去,只是让一干勋贵轮流代祭,所以祭祀工作也不受朝廷重视。
又加上高务实人如其名,非常“务实”,对于祭祀这一块的拨款比较苛刻,导致太常寺每年过手的银子很有限,就算捞钱都没什么门路,因此也没什么人觊觎他这个太常寺卿的职务。
不过即便如此,太常寺卿到底还是朝廷正三品大员,加上徐阶当年也是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老首辅,所以徐家的政治地位还是得以保全,尤其在江南士林依旧享有不一般的声望。
至于申时行、王锡爵这二位就不必介绍了,人家下台也还没几年呢,茶还凉不了那么快。
不过高务实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就算这几家每家七八万两银子,也远远达不到一百四十余万两资金活动的规模才对。
一问之下,高国彦的神情越发严肃了,道:“问题就出在这儿,明面上是这几家人为主,但麻烦在于附从他们的家族太多了。”
“有多少?”高务实皱眉问道。
高国彦道:“扬州四十二家,苏州七十五家,杭州五十三家。这些附从者汇入的资金多寡不定,多则万两,少则数百两或千两左右,单独来看并不显眼。可是我们经过分析发现,这些家族几乎都是士林家族,很少有单纯的商人家族。”
他此言一出,高务实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这的确是一次政治事件,甚至与经济利益的关系都不算特别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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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是补昨天的。话说这几章有点难写,前前后后会影响不少剧情,于是我看了一眼大纲……大纲里只有两句话,泪奔了,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