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平倭(卌四)巨变(2 / 2)

大明元辅 云无风 6455 字 2022-06-05

这般窝囊死法,对倭寇造不成任何有意义的损伤,于我国家大局有何益处?不如早早撤出,与汉阳合兵,既能为保卫汉阳出力,也能保住将士性命,不必在此地枉死。”

副将跪地不起,抱住金钟一大腿连声劝道:“您虽为士卒们着想,只是末将担心回到汉阳后,领相和都元帅不会听您解释啊!

将军,李福南如今生死未卜,若是战死沙场还能全家抚恤,若其单骑逃归,也可能还念其血战而从轻论罪。您此举却是未见敌寇、未得军令而先行撤离,只怕无论如何难逃一死,请您务必谨慎,末将愿快马加鞭前往汉阳请令,必在倭寇到达全州前赶回来向军门复命。”

金钟一哪里肯听,他此刻只觉得多留一日都可能被倭寇围困,迟早都是一个死,不如先撤离全州,然后看看能否想办法联络朝廷之中的得力人士,来个花钱消灾,因此大喊道:“倭寇近在咫尺,任你如何疾驰往返,也断不可能赶在倭寇之前。为保全军将士性命,现在就必须立刻撤出全州!

我之所虑正是大势所趋,之后朝廷也必有军令让各地守军撤回汉阳。至于领相和都元帅那里,我自会向他们二位解释,你不必多言,立刻传令全军,撤回汉阳!”

全州百姓听说官军将要撤回汉阳,纷纷阻拦劝谏,苦求官军坚守全州。金钟一大怒,怒斥这些百姓根本不识大局,不知兵法,于是干脆传令全城,如有不想死于日军之手者便随他撤往汉阳,官军绝不会再坚守必将失陷的全州以便保存实力。

全州的官吏百姓为保身家性命,最终也只得紧急收拾行囊细软,跟随金钟一撤出全州,一路由官军护送撤往汉阳。

日军左右两路在分别攻克南原及黄石山后,果然同时向全州进发,十九日顺利占领全州空城。两路日军于全州会合后,先立刻向丰臣秀吉传报连环大捷,随后定下军计。

日军由毛利秀元、加藤清正、黑田长政各领一军共四万人,太田一吉、竹中重利为监军,北上攻取公州;长宗我部元亲、锅岛直茂、吉川广家、池田秀氏、中川秀成划归左路,负责肃清忠清道及全罗道北部。

这一次日军卷土重来,同壬辰年一样进展迅速,势如破竹,而且比壬辰年表现得更为残忍。日军遵照丰臣秀吉及前田利家之令,每到一处必屠杀乡民、割鼻代首作为打击朝鲜义兵的兵源基础,而工匠、儒生等则尽数收押,分批次押运回国。

全州军议过后,仅仅数日之内,忠清道便大半为日军所轻易占领,朝鲜王京汉阳所在的京畿道已岌岌可危。

南原、全州及全罗道、忠清道内各城的接连失守,使得朝鲜官军的防御部署几乎完全宣告失败。尤其是金钟一不战而撤出全州,等于将全罗道全部拱手让于日军,使得忠清道内各地纷纷献降,连迟滞日军攻势都未能做到,这给朝鲜朝廷带去的震撼不亚于地震。

不过,如果站在高务实的角度而言,这金钟一的做法却是妙不可言,它大大加速了朝鲜崩溃的进程,让高务实的计划得以加速。

不过此时高务实却一时顾不上朝鲜这些事了,因为朝廷内部出现了巨大的动荡,随之发生了内阁的剧烈变化。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当年漕军骚乱说起。自戚继光受勋成为海宁伯,率部分禁卫军南下威压之后,漕军动乱迅速平息,数名首恶被严惩,而绝大多数人几乎没受波及,依旧继续过去的漕军生活。

然而看似平静的局面之下却有暗流涌动,东厂、锦衣卫派出得力人手,对于漕军骚乱一事的起因进行了追根溯源的查证,终于在吴逊(吴兑之子,京华宁波港负责人)的协助下查出一桩大案。

该案的历史背景要说起来那可真是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便是江南海商集团早和日本各路水军有深深的勾结(注:前文曾较为详细的说过明朝沿海海盗的来历,其中真倭部分大部分就是所谓的日本“水军”,即各路海盗,他们后来基本都被丰臣秀吉收编。),大明开海之后这些人也没有完全和这些日本“水军”切割,而是继续想方设法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鉴于京华两洋舰队迅速崛起,这些买卖早已从打家劫舍、骚扰沿海转变成了相对单纯的走私贸易。除了为避税而走私各种正常货物之外,生铁、硝石乃至制造甲胄的铁片、皮革等物,江南海商也照卖不误。

到了后来,由于京华对国内向其采购火炮、火枪一视同仁,江南海商还从京华手中购买了数量不少的轻重火器,而这些火器则有相当部分又被他们走私给了日本——无论是丰臣秀吉还是各路大名,大多数都从他们手中买过这些武器。

此次日军卷土重来,大多数水军都装备了或多或少的火炮,总体数量已经远远超过高务实从朱应桢处所了解的数量(即京师勋贵们此前偷卖的那部分),就是从江南海商处获得。

除此之外,漕军骚乱这件要查证的正事也同样与他们脱不开干系,那日南京漕粮被劫案之所以出现了倭寇,便是由他们将之化整为零偷运至松江府,然后再想办法给他们提供了船只来作案的。

此事一出,由于事发松江,立刻牵连到了申时行和王锡爵。虽然证据显示申时行本人似乎不知此事,但他家在松江的一处庄园偏偏成了窝藏倭寇的一个落脚点。王锡爵就更麻烦了,虽然看起来同样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王锡爵指使了什么,但后来提供给倭寇的船只之中有一半都是出自他家的产业。

出了如此大事,申时行和王锡爵都是心如死灰,两位阁老一日三上辞疏,数日之内两人加起来上了二十一道辞疏,最终同时获得朱批:“经年辅臣,治家不严,门风败坏,朕憾惜甚痛,皆准所请,着传驰遣归。”

一日之内,心学派两大巨头同时落马,如此动荡岂是儿戏?不过“逝者已矣”,此事更重要的却是后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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