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如松会如此关注努尔哈赤的动向却让高务实很满意,对于“临开春再出兵”这个计划也立刻认可。只是高务实觉得朝廷可能没那么容易答应下来,因为朝廷要考虑政治影响。
果不其然,次日内阁议事之时,大家虽然都觉得李如松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问题在于朝鲜如今危在旦夕,不仅催得极其急切,而且看起来还真是挺可怜的。别的不说,光是朝鲜国王李昖已经数次表示愿意内附就已经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了——朝鲜毕竟是比较听话的藩属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担心朝鲜随时可能就被继续北进的日军给打灭了国。这可不光是朝鲜自己的倒霉事,对于大明来说一样很难堪——瞧瞧,你连最忠心的藩属都保护不了,你算个什么天朝上国?
朝廷如今刚刚经历伐元大胜的冲击,从皇帝到百官,心气都高得离谱。日军说要打大明他们固然是不屑一顾的,但打朝鲜那也不行,那是不给我这个天朝上国面子!
因此对于这件事,大家都表示李如松虽然有困难,可现在局面危急,还是要克服一下——实在不行的话,高阁老你看是不是能给李如松多拨一笔银子?
说实话,多给一笔银子确实问题不大,比如给个二十万两,高务实哪怕不看户部账簿,当场就能拍板。可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该不该的问题,因此他决定换个思路。
高务实便为他们对各方情况作了一番分析,说朝鲜局面虽然困难,但正因为到了冬天,且这些年冬天总是极寒,日军肯定也不好受。
如今日军既要面临他们并不太适应的严寒,又被朝鲜国内各种义军搞得焦头烂额,小西行长的第一军团或许原本就不打算继续进军了——否则怎么解释加藤清正试探了一下满洲,发现不好打立刻就撤了回去?
阁老们虽然也相信这些多半就是事实,可他们都是“老成持重之臣”,沉吟之后都是反问:“万一小西行长就是继续北进了呢?”
这种“万一”最是难办,因为即便是高务实,也不敢确保小西行长连这“万一”都不可能会有,更不可能为这件事赌上自己算无遗策的名声,因此事情就僵住了。
朱翊钧在后宫得知,也懒得等内阁扯皮,干脆又去了文华殿召见内阁诸臣,顺便把大司马周咏等相关重臣也召了过来。
一通情况说明和互相扯皮不做赘述,搞清楚原委的朱翊钧见内阁扯不出个定论,干脆自己开口了,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确保拖住倭军两三个月?”
这办法高务实倒是有,而且不止一条,但他一条都不想说,一条都不想用,因为这些办法对他的名声都多少有些不利。
巧合的是,诸位阁老似乎都有此意,居然也都不说话。朱翊钧看来看去,忽然点名兵部尚书周咏,道:“大司马似有良策?”
“皇上,臣略有所思,不敢称良策。”周咏回答道。
朱翊钧欣然一摆手,道:“大司马不必过谦,有什么妙策只管道来。”
周咏答道:“李如松所言确有道理,军需筹备、精选兵将、集结会师、选定适合的出兵时机等事都颇费时日,也容不得马虎,他谨慎一些乃是好事。
不过高阁老所言也是因其知兵善战,据报倭寇如今于平壤一线寸步不前,一方面受水土之疾及后方骚扰,急需稳固;另一方面也是对我大明深有顾忌、不敢轻易言战。
照此估算,朝鲜再撑百日也无灭亡之忧,倘若能再派一使前往朝鲜威吓敌寇,使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则此忧顿解。
当然,倭寇卑贱且狼子野心,不该假以颜色,是以臣以为不必正式派遣天使——派天使于礼不和,也有性命之忧,非其法也。臣想,或可于民间择选一名舌战之士,只要能震慑敌寇即可。”
朱翊钧想了想,觉得这法子似乎可行,就算这人表现不佳,既然不是官员、天使,那也不算折了朝廷颜面,于是便问众臣以为如何。
周咏这段话看起来是即兴发挥的,因为之前并没有和高务实通过气,不过高务实倒也没有霸道到不让堂堂兵部尚书有点个人看法,而只是忽然想到一个人来——那个明史上著名的大忽悠。
想什么来什么,朱翊钧刚开口问周咏对这个使者人选有什么推荐,他还真就有。
“臣愿举荐一人,其名沈惟敬也。”只见周本兵拱手一礼,道:“此人虽然上了年岁,但身子矫健不亚壮年,其早年多于海外往来贸易,精通倭国及朝鲜语言,交流无碍,又曾为昔平倭总督胡襄懋公(胡宗宪,谥襄懋)幕僚,在其帐下效力,与江南大才徐文长为同窗,听闻如今以炼金制丹、商贾买卖为生。”
高务实目瞪口呆,心说:这么巧?局势明明变化不小了啊,居然还能让这厮出场?
朱翊钧见高务实面色有些错愕,实在是很少见的光景,不禁好奇道:“怎么,南宁候也听过此人?”
高务实惊醒过来,干咳一声,答道:“呃,算是吧,据说此人……巧舌如簧。”
朱翊钧哈哈笑道:“那就行了!大司马,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吧。”说罢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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