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2章 宁夏之变(上)(1 / 2)

大明元辅 云无风 4308 字 2021-11-13

宁夏巡抚,全称为巡抚宁夏地方赞理军务。此职初设于正统元年,以右佥都御史郭智镇抚宁夏,参赞军务。天顺元年罢。二年复设,去参赞。隆庆六年,加赞理军务。

此职本由陕西巡抚所析出,专司宁夏一地。因宁夏乃是九边之一,因此宁夏巡抚与宣府巡抚、大同巡抚、延绥巡抚类似,不仅军政齐管,而且尤重军务。

时任宁夏巡抚名叫梁问孟,字尚贤,河南卫辉府新城县人,军籍,与高务实一般治《易经》,其年二十八岁时,中式为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第三甲第三百名进士。

别看他最终殿试定榜于第三甲第三百名,但其实他会试的排名非常高——高居会试第八名,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的殿试可谓是“考砸了”。

然而他的这个“考砸”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于当时有人刻意打压那位选中了他卷子的当科座师。

座师就是当科主考官,而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的主考官不是别人,正是时任礼部尚书高拱,至于当时能够打压高拱的人,那也就不必多说了。

梁问孟虽然因为殿试排名被打压得厉害,但因为他的卷子是高拱亲自点出来的,因此后来的仕途还算顺遂,曾经与雒遵、陆树德、宋之韩、程文其名,同时任六科都给事中,而当时的涂梦桂都还只是右给事中,尚且低他半阶。

不过,三甲第三百名这个身份对他到底还是有影响的,因此他后来主要还是在地方任职,同科的许国都已经做到次辅了,他才由陕西左布政使升任宁夏巡抚,那一年是万历十三年。

梁问孟到任宁夏不久,便发现宁夏总管标兵参将哱拜桀骜,其本人及家人皆多行不法,因此颇为不满。只因其上任未久,尚不及搜罗详细证据,于是只对其进行了一番训诫。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训诫,梁问孟还同时对哱拜的兵权加以限制,比如将宁夏周边的几处城堡守备调职,换上与哱拜关系不太密切的人,其中尤其是离宁夏城最近也最重要的横城堡守备,梁问孟就改调汉将江廷辅任之。

如果仅是如此,他与哱拜之间的关系倒也不至于完全激化,毕竟宁夏巡抚奏请调动麾下守备乃是常事,哱拜即便有所不满,却也没什么合理的理由反对。

然而恰好今年陕西三边军饷大削,梁问孟又对哱拜不放心,这就闹出事来了。

梁问孟既然不放心哱拜,认为他私蓄家丁(边将的武装家丁朝廷是给饷的,私蓄意味着超额了),所谋叵测,自然就不肯照哱拜上报的数目给饷,而是坚持派人详查,因此宁夏城中现在已经隐隐有些不安的气息在涌动。

这一日,梁问孟忽然接到戎政侍郎兼七镇经略高务实的来信。

览信良久,梁问孟忽然下令,以横城堡守备江廷辅兼任巡抚标兵中军坐营,即日赴任。消息传出,宁夏城中的气氛尤其怪异——这中军坐营,本是哱拜之子哱承恩所任,如今居然被梁问孟忽然换掉,而且没有给明理由。

次日,城中官兵忽然骚闹起来,巡抚衙门派人查看,原来是城中官兵与供应官争执不休。

宁夏官兵本就多次拖欠粮饷,且去年的冬衣布花银发放不足,虽然这并不是宁夏一镇所独有,整个三边诸镇都是如此。

然而,毕竟大量官兵已经饥寒交迫地捱过了一整个冬天,正希望朝廷补发这笔银子好作为春耕之用,但不料反被催逼屯田赋税。一时间闹得群情激愤,供应官陈汉喝止不住,卫官李承恩虽然出面弹压,但宁夏军镇四营官兵仍然喧闹不止。

李承恩跃马巡营,喝斥官兵道:“宁夏乃边防重地,岂容尔等喧哗作乱!粮饷发放,赋税缴纳,皆有朝廷明文公示,持异议者应述及上官,寄送公文至有司衙门审议!尔等目无王法,鼓动骚乱,若使关外之贼有机可乘,其罪当与叛党通论!”

官兵此时群情激奋,哪里管李承恩说什么,想着反正法不责众,依然鼓噪不止。

供应官陈汉见不是路,转向李承恩悄声耳语道:“如今官兵骚乱,本镇所余饷银尚在抚台手中,如若酿成哗变该如何是好?”李承恩忙掩陈汉之口,示意陈汉此事应当请巡抚定夺。

此时宁夏巡抚衙门之中,巡抚梁问孟正坐堂中听取饷银发放明细,整饬宁夏河西兵备副使石继芳则坐于一旁襄赞。

此时恰好石继芳开口道:“抚台,不知何人传出,说本镇饷银并未尽数发放,尤其是近三年来的冬衣布花银仅发放了一年,且催逼赋税又严……下官了解到,军营中已多有声讨,若是不加遏制,恐有变故生出。抚台,您看是否再发放一些?”

梁问孟眉头一皱,轻喝道:“一派胡言!朝廷所拨饷银,本镇已尽数发放,此等说法莫非疑我私藏自肥?如今国家艰难,府库难支,原因何在?固然有朝廷开藩禁所需甚巨之由,然则各地卫所屯田不力,军纪涣散,上缴微薄却贪婪无度,难道就不是原因?

今年朝廷节流,所谋者大,宁夏军饷能有此数已是皇恩浩荡。就算寻常士卒不明道理,可各部将校怎不知道体谅着些,去好好与麾下兵勇说道?传令下去,令各营需感国家之艰,思自身之责,恪守本分,否则军法从事。”

石继芳听得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道:“本卫指挥使、标兵参将哱拜父子拥兵自重已久,下官得报,言哱拜父子与军营中部分下级军官近来多有往来,且……抚台,您上任以来曾多次责处哱拜,下官恐其早已怀恨在心,若借机生事,定有不测。”

梁问孟听得他这一说,忽然眯起眼睛,思索着道:“这哱拜倒是有些名头,不仅你来与本抚说起,前几日高经略竟然也特意来信,让本抚注意此人,这可当真是奇了怪了——高经略远在京师,也从未来过宁夏,他是怎知哱拜心怀叵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