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武功录》在这里的说法有些问题,大抵是这个时期大明官员对“鞑子”都不怎么信任的缘故,实际上切尽黄台吉是忠实的藏传佛教的信徒。他在嘉靖后期的一次率军深入到青海地区作战过程中,接触到了当地三位高僧,并将他们带回鄂尔多斯部,《蒙古源流》中详尽地记载着切尽引进佛教的过程。[注:这个记载太长了,我懒得引用。]
那么,当时切尽引俺答西进的原因和目的究竟是被动还是主动,究竟是真的信佛还是意图侵边?高务实认为他是真的信佛。
因为实际上俺答汗与藏传佛教的渊源,从嘉靖年间就建立了联系。见于史料记载的是在嘉靖三十七年(1558)俺答汗出征撒里畏兀儿(黄头回鹘)的时候,在西海遇到并俘获了一些藏族商人和1000多名喇嘛,随后将他们释放了。
但是,实际上此前蒙古右翼各部已经多次出征西海,俺答汗第一次亲自率兵出征西海是在嘉靖十一年(1532)。即便以《阿勒坦汗传》为准,嘉靖三十七年以前,俺答汗还有三次出征西海地区的记录,分别是嘉靖十一年、十三年和二十二年,所以到嘉靖三十七年的这一次,实际上已经是第四次了。
如果说,此前俺答汗出征没有遇到佛教的僧侣和寺庙,那恐怕是不现实的,也是绝对不可信,只不过这些活动没有见于史籍记载罢了,毕竟蒙古文献比较粗枝大叶,不能和汉文文献相比。所以高务实可以确定,俺答汗接触佛教应该在嘉靖三十七年之前。
当然,俺答详细地了解佛教应该是在隆庆五年,或者是万历元年,但俺答汗的信奉佛教并不是切尽蛊惑的结果,这一点在《阿勒坦汗传》中也有记载,此处不多说。
总而言之,切尽肯定是佛教的忠实信徒,俺答和他促成了土默特与鄂尔多斯同时改宗佛教这件大事。那么对于高务实来说,维护切尽所订立的方针就很重要,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促使大明在这件事上帮助土默特。
“西宁之失虽然事出突然,但归根结底是布日哈图之谋,而布日哈图此谋的关键,不在于火落赤、著力兔,更不在于西宁。”高务实沉声道:“此事真正的关键,在于河套!”
朱翊钧凝神朝他看去,高务实伸手朝堪舆图一指,道:“皇上请看,由西往东,青海、鄂尔多斯、土默特、察哈尔。这四处势力,原先察哈尔是孤身在东的。如果布日哈图想搅乱土默特内部,仅凭一个青海其实并不足够。
火落赤、著力兔二虏所部不过五万,倘使河套不乱,其最多不过是我大明西疆癣疥之疾。皇上,臣做个最糟糕的假设——假设我大明放着西宁丢失不管,局势会如何?”
朱翊钧微微蹙眉,迟疑道:“这个……有些难堪吧?”
“只是假设。”高务实强调道。
朱翊钧无奈道:“那就先放着,让甘肃各地小心几年,等咱们灭了残元再说。”
“正是如此。”高务实点头道:“没有西宁,我祁连山北麓一线这几年肯定要遭些骚扰,但布日哈图不可能长期呆在青海为火落赤等人出谋划策,如此他一旦东归,甘肃各地只要小心一些,还是可以防住的。即便会遭受到一些损失,但对大局而言并不致命。”
他稍稍一顿,又道:“而一旦鄂尔多斯部乱了,事情就严重了。刚才便已经说过,一旦河套生乱,土默特将不得不做出选择,要么南征河套,重新掌控局势,但这样就很可能被图们偷袭丰州滩。
要么就固守丰州滩,放弃河套,但这样一来,土默特就彻底被孤立起来了。万一布日哈图再接再厉,说动博硕克图(蒙古济农、鄂尔多斯万户领主)与图们会攻土默特,那我大明十余年的心血就有可能付之东流。”
朱翊钧面沉如水,沉默良久,道:“你有什么主意?”
高务实道:“土默特南征这件事,能不发生最好不要发生,因为即便一切顺利,那也是一场内战,损害的是土默特与鄂尔多斯的实力——皇上,这两支力量现在至少都是从属于我大明的,也是可以用来制衡甚至威胁察哈尔的。”
朱翊钧一摆手:“这个我知道,问题是现在我大明帮不上忙!”
“我们还是可以帮上一些忙的。”高务实摇头道。
朱翊钧诧异道:“是么,怎么帮?”然后立刻补充道:“你可不要说出兵,那不行,会耽误大事。”
高务实微微一笑:“缩回来的拳头才最有威慑力。”说着,做了一个捏拳回收的动作。
朱翊钧不由心中一动,思索着道:“你是说……咱们故布疑阵,吓唬吓唬图们?”
高务实听得哈哈一笑,道:“何止是吓唬图们?臣以为最好除了土默特之外,全都吓唬一番!”
朱翊钧眼前一亮,来了兴致,忙问道:“怎么吓唬?”
高务实忽然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拱手一礼:“皇上,臣要要官了。”
“啊?”朱翊钧愕然一愣:“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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