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高务实目前在这一点上很看得开:潘晟的能力么……倒也不说很差,但的确不属于无可替代的那种,把潘晟搞下去,他实学派这边用的是人可以顶上。
毕竟潘晟主管的是礼部这一块嘛。
礼部的工作,说句不好听的话,凡事进士出身的人,谁还干不了这个?真要说对能力的要求,其余五部不管哪一部,都比礼部要求高,尤其是“业务能力”。
拿隆庆朝来举例,吏部、兵部这种衙门,让高拱、张居正这类经世致用派主政,就肯定好过让李春芳上,连解释都没必要。
重阳大会晚宴告罢,宾客逐渐散去,但有几人被高家家丁悄然通知之后却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人很有意思,是两对兄弟。
萧良有、萧良誉兄弟,以及王庭撰、王庭谕兄弟。
说来有趣,萧良有、王庭撰这两位和高务实一同进入庚辰科“三鼎甲”的两人,现在都成了高党人人看好的“新骨干”,连带着他们两人的兄弟也被实学派力捧。
萧良有和王庭撰被看好,这还比较好理解,毕竟本来就是三鼎甲,乃是“天上神仙”。虽然两人进入翰林院这几年来,也就那次跟着高务实编纂《大明会典》的时候捞了一笔功劳,都从编修晋了修撰,其后并无升迁。
然而他们的履历摆在这里,加上又是高务实的同年,自然被视为将来高务实的臂助,实学派的前辈以及高务实的师兄们当然是能帮一点就帮一点,提拔虽说不好办,但说说好话,没事给他们的考评填个“优”,那不是举手之劳?
但萧良誉和王庭谕被看好,这就只能说是高务实的面子太大了——萧良誉是二甲第五十六名,庶吉士馆选没通过,留京为官;王庭谕的名次更是位列三甲第一百三十五名,馆选什么的根本没戏,却也捞了个留京为官。
留京为官本来就被视为好过去地方,哪怕是去当知县,“主政一方”,也不如留京。
而且他们留京之后的仕途也特别顺畅,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好过在翰林院混资历的兄长。
这一点,看他们现在的职务就知道了:萧良誉时任浙江道监察御史(不是巡按),王庭谕时任吏科给事中。
此刻,在白玉楼后庭花园的水榭之中,高务实与两对兄弟已经说了一会儿话。
“情况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四位年兄有何看法?”高务实把重阳大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说,就进入正题了。
萧、王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清楚高务实的用意,这肯定是暗示他们上疏弹劾潘晟了。
萧良誉立刻先开了口,道:“我是浙江道监察御史,潘阁老恰好是浙江人,这件事我自然义不容辞。”
这话其实在道理上说不通,某地监察御史又不是按户籍所在地管事的,潘晟是不是浙江人和这个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高务实也不会纠结这个,他知道萧良誉只是给自己找个出手的理由,于是便微笑着道:“年兄的雄文,前几年务实就曾拜读多次,想必此番出手必然一击即中。”
王庭谕见萧良誉抢了先,也不甘示弱道:“庭谕虽然不才,但对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却也深恨焉,明日必奏弹章,呼应萧兄。”
高务实满意地点了点头,拱手致谢道:“多谢二位年兄仗义出手。”
两人忙道不敢。
高务实顿了一顿,又道:“对了,这弹劾之事,有一点虽然二位年兄必然心中有数,但务实还是要多说一句,希望二位年兄莫嫌务实唠叨。”
两人忙道不敢。
高务实便一字一顿地道:“此次弹劾,一定要就事论事,就人论人——就事者,便是只说潘新昌入阁廷推曾在朝中引起争议,而且他不曾上疏恳辞;就人者,便是说只说潘新昌一人,切记不要提到旁人,不要扩大打击范围。”
嗯,高务实此前说得客气,但在具体安排事情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就明显有一种“交代任务要点”的感觉了。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才是话事人,这是客观现实。
不过他这话说出来,两人都似乎有些不太理解。萧良誉倒还好点,只是微微蹙眉,似乎陷入了思考,而王庭谕则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不扩大打击范围?宫保是说不要对心学一派的其他人也带上一笔?”
高务实还没说话,王庭谕的兄长王庭撰先开口了,指点弟弟道:“尤其是申元辅……提也休提。”
王庭谕有些不明白,深深皱眉,一脸疑惑,问道:“可这是为什么呢?这事不就是申元辅搞出来的?我总觉得,这……不需要敲山震虎吧?”
高务实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觉得“敲山震虎”没有意义,因为动潘晟,申时行肯定明白实学派是在对他进行反击。
不过王庭谕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并不是什么敲山震虎,也不是什么打草惊蛇,这的确是没有意义的事。自己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现在把申时行捎上有什么用?他不过是刚刚捡了个首辅,如今张四维刚走,对皇帝而言,这朝局本来就是求稳的时刻,除非申时行要造反,否则必不可能现在这种时候把申时行怎么着了。
既然如此,动申时行有什么必要?倒不如集中力量把潘晟打下去,只要潘晟被劾罢,将来其他中立派想要投靠心学派的时候就不得不仔细审视一番,考虑考虑自己有没有那么头铁了。
“劾罢潘新昌,则心学一派将来再想要拉拢谁,人家就不得不思索一下今日潘新昌的下场,如此心学、中立、摇摆不定者三类人之间便会出现鸿沟。”
把心学派与中立派隔离开来,再让一部分摇摆不定的人不敢再投奔申时行,这便是高务实的“把汝裁为三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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