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谦之不让(2 / 2)

大明元辅 云无风 5271 字 2021-11-13

高务实不会蠢到去问吴逊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只是略一沉默,便问道:“那么谦之可知道,现在是哪一派占上风?”

吴逊简单地道:“浙江派。”

高务实哂然一笑,摇头道:“鼠目寸光。”

吴逊也笑了起来,道:“世叔的评价果然一针见血,不过世叔,小侄倒是觉得,虽然眼下还是浙江派占据上风,但迟早有一天,南京派会压过浙江派,那个‘南京海贸同盟’很有可能是要出现的,世叔切勿大意。”

高务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才问道:“魏国公府和临淮侯府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超纲,吴逊摇头道:“抱歉,世叔,小侄只是奉命在山阴守家,这些太深入的情况,小侄无从得知。”

高务实一想也是,吴兑对他的希望应该是去做官,最好当然是走科举,如果不行的话,恩荫个锦衣卫的职务再自己混个武举,也还能凑合过。这种情况下,吴兑不可能给他多大的权力去交接南京勋贵——本身吴兑既是文臣,又是兵部尚书,也不敢让儿子去和南京勋贵打得火热,这要是被参一本的话,那就一身骚了。

要知道南京勋贵和燕京勋贵还不是同一系的,而且他们单独镇守一方,不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所以文臣们和南京勋贵交往起来,那可比和燕京勋贵交往要危险不少,更容易挨参。

高务实之所以穿越十多年过去了,在南京勋贵之中也只有魏国公徐邦瑞和临淮侯李言恭两个勉为其难的朋友,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那还是因为昔日掺和了一手徐家的内务,加上帮了李宗城一把之故。

“不过,如果单从外面的情况来看,临淮侯府似乎对拉拢浙江海商不是很在意,甚至还有些刻意的避忌。至于魏国公府……世叔,以魏国公府的地位,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可以不表态的——因为没有人敢忽视他家,也没有人敢逼他家表态。”

高务实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魏国公嘛,在南京勋贵中的地位就好比成国公在燕京勋贵中的地位,江湖扛把子级别的。

他不说话,你就只能猜,就算你这里商议瓜分什么利益,他一言不发你也得算上他一份,这是经过大明朝历代皇帝不断加持之后形成的“习惯性威望”,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高务实决定暂时不管这茬,把话题转了回来,道:“看来,浙江派的海商如今能占据上风,多半就是因为魏国公府没发话,而临淮侯府也不搀和的缘故了。那么,谦之你刚才提议让我把海贸之事交给你,看来是有办法应对喽?”

吴逊还没来得及说话,吴兑这次却忍不住插嘴了:“求真,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这孽子在山阴才管几个钱,我会不知道?加在一块儿还不到三千亩地,另外就是几间铺子罢了,让他去管京华海贸?笑话,他根本不知道京华海贸的盘子有多大!”

高务实当然不会因为吴逊这些话就把偌大的京华海贸给他掌舵去,那简直是疯了,因此便笑了笑,道:“京华海贸每年过账的银子,比太仓银不会少。”

高务实这里所谓的太仓,不是仅止于太仓一处,明人经常用太仓指代国库,高务实此处也是这个意思。

他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去瞒住吴家父子,因为京华是正经纳税的,虽然大明的海关税是高务实当初建议高拱搞出来的“按船论税”,对于船上商品的实际价值、利润这些估不太准,但大致规模是明摆着的,有心人一查就能查个大概,瞒也没有必要。

但这个数目还是太惊人了,虽然高务实说的只是过账,不是说利润,但过账的银子超过太仓,那就是至少过账六百万两了。

海贸的利润如何,从吴逊刚才对钱塘一带海贸的了解就能猜得出来,他是懂行的,这里头的利润至少也有两三百万——其实不止,因为他们不知道高务实刚才这话有所保留,京华在海贸上每年的过账几乎是太仓的两倍。

虽然这个过账数目,甚至还比不上后来郑芝龙老兄每年的利润,如果算眼下京华的纯利,那就更远远不及郑氏了,但此刻毕竟不是郑芝龙那个时期,吴家父子都被这个数目给震得不轻。

吴兑当然知道高务实有钱,但有钱到什么程度,其实他也不是很了解,更不知道京华仅仅海贸一项就如此惊人,以至于听得他一时呆住,好半晌才倒抽一口凉气,叹道:“我现在总算知道朱应桢、张元功他们这群花花太岁为何什么事都对你言听计从,几乎成了你留在京师的帮闲了……这北洋海贸同盟,一年至少能给他们几个赚上几十万两吧?”

高务实笑了笑,却没接这个茬,而是朝吴逊道:“谦之,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帮我代掌京华海贸么?”

吴逊脸都白了,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不不不,小侄哪里能担得起这么大的买卖,先前是小侄狂妄了,狂妄了……还请世叔千万见谅。”

高务实呵呵一笑,道:“你刚才那些话还是很有见地的……嗯,如果你的确不想做官,想要在商海打拼一番,我这里可以给你个宁波港同管,不知你可愿屈就?”

同管,其实就是主管的副手,这个说法有比较重的“大明风格”。高务实虽然觉得吴逊刚才的话的确有些见地,但他毕竟没有真正操手,直接主管一港恐怕难以服众,说不定反而让宁波港内部出现新旧不和,因此先给个副手看看成色。

吴兑听了,还是觉得太高,正要代为推辞,吴逊却一咬牙,道:“小侄愿意。”

不等父亲再次发飙,他又主动道:“请世叔给小侄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内宁波港在京华各港中的排名没有提升,不必世叔动问,小侄自来向世叔请罪。”

吴兑脸色有些难看,但总算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高务实则冲吴逊微微一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吴逊的表情,看起来犹如刚立下生死状一般。

高务实哈哈一笑,忽然问道:“谦之可有号?”

吴逊一怔,摇头道:“学业不成,岂敢自号。”

高务实转头对吴兑道:“师兄,小弟赠一号与谦之,你看如何?”

吴兑愣了一愣,似乎猜到什么,苦笑道:“你是师长,自然可以,不过这孽子……竟然能得六首状元赐号,愚兄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高务实哈哈一笑,看着一脸激动的吴逊,笑道:“你名逊,字谦之,此字与名同意,衍申是也,但我赠你这一号,却要反意——不让。”

吴逊大喜,道:“当仁不让,此正小侄平生所愿!小侄多谢世叔赐号!”说罢,当即叩首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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