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此言一出,申时行就知道自己这后手还没用就已经被看破了——他本来是想说,既然大宁不好守,那不如就放弃大宁,让戚继光退回来即可,庶几可免此后的各类损失。
但张四维把话堵在了前头,申时行如果还继续这样说,岂不是就承认了老状元不如小状元?这……老脸没处搁啊。
余有丁见申时行一时语塞,也知道他这话不好接着说了,只好插言接过话头,笑道:“高求真六首状元,能力出众自不待言,元辅有甥如此,着实可喜可贺,不过……”
说话就怕来个转折,余有丁这个“不过”说得张四维瞳孔微微一缩,但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问道:“不过如何?”
余有丁是申时行同一榜的探花出身,不是状元,不怕张四维的这个老状元小状元对比,呵呵笑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再说,咱们这两件事时所对应的条件也相差甚大,愚以为不能简单类比。”
“哦?敢问有何相差?”张四维倒也面色不变,继续问道。
余有丁便道:“此前漠南之战所以能胜,一则是皇上洪福齐天,令甥筹谋得当,相关边臣边将鼎力支持,而我大明将士也奋勇当先之故,然则土默特方面的大势本就站在我大明一边也是其中重要一环……”
他说着,朝南方拱了拱手,继续道:“这要算起来,还是当年高文正公坚持封贡之余荫,然而如今在大宁此地,有丁实在看不出有何余荫可以借仰。”
张四维不禁微微蹙眉,但没有出声。
余有丁微微一笑,继续道:“大宁原先固是塞外雄城,然则自大宁都司内迁以来,百余年为蒙古之草场,其附近早已退为蛮荒无疑。
如此,我军驻守大宁,一米一粟、一针一线都须得从京师、蓟辽运抵,其耗费何其繁大,其运输何其危险?
而倘若要重立大宁军镇,则除开整修大宁城本身之外,还需在其周边地区多修坞堡城寨,则耗费还要再增十倍不止……敢问元辅,以我大明如今之府库,其能支撑否?”
张四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沉吟片刻,这才道:“以今日之府库,重开大宁军镇之说的确还为时尚早,不过若只是坚守大宁城……难道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余有丁笑得更加灿烂了,施施然问道:“有何办法能够防备蒙古骑兵劫掠呢?”
“这个……正要与诸公商议呀。”张四维一时还真不敢保证有什么法子能够避免被图们打劫,毕竟光是加派军队护送似乎也不大靠谱,一来耗费会变得更加浩大,二来蒙古人就算抢不到东西,每次围着辎重队袭扰也不是个事,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正为难间,忽然听得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外传来:“众爱卿不必为难,如何维持大宁城之供给,朕这里已经得了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