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因为马奶是蒙古人军需补给品的缘故,蒙古军中的战马的确是以母马为主,而显然母马虽然平时更温驯,却也更容易受惊。
冲阵显得混乱且迟滞了不少,但由于人数优势,在任何人看来,这一波冲阵都仍然足够击穿明军方阵的防线。
但事实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剩下的蒙古骑兵冲到离刺刀阵不到二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他们胯下的战马忽然明显减速,不肯按照马上骑士的指令继续向前,甚至有些战马四蹄前倾,马身向后,做出“刹车”般的强行减速动作!
尤其是处在冲阵边缘的战马,更是不听招呼地开始朝左右两边的空地转向。
有一部分战马或是胆子更大,或是马上骑士的骑术更佳,还想着继续向前冲去,却被那些减速的战马所挡,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操他娘的,早知道这样,头阵那一列摆它几百把青龙偃月刀,老子连拒马和鹿柴都不用了!”张万邦看见蒙古骑兵们冲到阵前之后居然一片混乱,不由得大喜过望,哈哈大笑。
不过他还不算完全得意忘形,立刻想起高务实吩咐,大喊道:“继续轮射!第二列再次上前,给老子打!”
现在双方已经接近于白刃战的距离,手雷就不能扔了,只能在刺刀阵之后放枪。
而就在他喊出这一声的同时,对面的辛爱手足冰凉,腰背一下子变得无力起来,差点直接一头倒栽落马,幸好哈木把都儿见机得快将他一把扶住。
“阿布,情况不对!明军的掌心雷也变厉害了,还是赶紧收兵吧!”
辛爱的目光已经渐渐失去焦距,呆呆地道:“又败了,我又败了……为什么?”
他的确想不明白,明明他所部的骑兵即便在这“十年和平”之中也没有出现多少战斗力下降,可是为什么却连遭败绩呢?为什么呢?自己真的没有天命吗?
哈木把都儿见辛爱只是发愣,却一句命令都没有,急得满头大汗。
他又催了几声,辛爱却始终痴痴呆呆的,目光中也渐渐露出绝望之色。
哈木把都儿一咬牙,不再请命,而是转头大喝道:“黄台吉有命,收兵重整!”
下面刚要传令鸣金,谁知道从他们刚才来的后方忽然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听起来至少有一两万骑兵的规模。
哈木把都儿一愣,诧异地回头望去,心中大感意外,暗道:莫非图们汗良心发现,或者探听到了什么消息,给咱们派了大队援兵来?
谁知道回头细看之下,对方旗帜上却是清晰明了的一行汉字:分守宣府北路独石马营参将麻!
哈木把都儿一下惊得亡魂大冒——宣府的马营是马芳马兰溪带出来的嫡系骑兵,马芳在任时,甚至敢拿相同兵力追着土默特骑兵打!
糟了个大糕……
哈木把都儿大惊失色,大喊:“收兵!收兵重整!快!快!快!”
然而为时已晚,张万邦他们那边也发现了那支骑兵的到来,以及蒙古人的异常慌乱。
张秉忠和张万邦父子虽然此刻没有站在一起,但显然都知道该怎么办。
张万邦下令死死拖住阵前的蒙古人,不让他们轻易撤离,而张秉忠更直接,下令变阵——改空心方阵为雁形阵,意图反包围蒙古军。
雁形阵就是向前的“V”字形阵,有点像张嘴吞食的鳄鱼口。实际上张秉忠所部刚才前前后后损失也很大,估计现在兵力也就五千多人,想要反包围近万蒙古骑兵,本身在理论上是不可行的。
但此时蒙古人自己也知道己方已经腹背受敌,前面的明军步兵跟施了妖法似的根本打不穿,后面居然出现了人数比自己这边还多的明军骑兵,这还怎么打?
一时之间,蒙古军阵容大乱,各部开始出现溃逃之势。
哈木把都儿见势不妙,一手拉过辛爱的马缰就要带着他跑路,辛爱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道:“哈木,你走吧,阿布不想走了。”
哈木把都儿一愣:“阿布,你这是?”
“图们打不过明军了,我去他那里也只是迟一点被擒罢了,何必做这等白工?”
辛爱整了整衣帽,朝张万邦的刺刀阵方向看了一眼,平静地道:“我好歹是个黄台吉,那高钦使总该会见我一面再杀吧?我想看看他,看他究竟是一个何等模样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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