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高拱从各个方面阐述了冯保与三位阁臣“同受顾命”之说的荒谬,也质疑冯保出任司礼监掌印根本不是出自“先帝遗命”,等等等等,道理十分充足。不仅如此,朝中大臣大半也站在他这一边,六科给事中及十三道御史等科道言官也纷纷旗帜鲜明的支持他,可谓众星捧月、一呼百应。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张居正只是悄悄给本已经慌得一批的冯保出了个主意,冯保照办之后立刻转危为安不说,还一击必杀,使高拱得了个“回籍闲住,不许停留”的下场。
高拱只能驱使言官,攻击冯保的罪恶;冯保却能撺掇两宫,怀疑高拱的忠诚。
他罪恶再大,只要他是我的人、听我的话,那就不算大恶,可以谅解;你本事再大,但是忠心存疑、动机不明,那就罪大恶极,绝不容赦!
摸清人性的弱点,才能一击必杀。
张居正果然是徐阶的关门弟子,纵然别的不见得都学了,但最狠的一记杀招,却是学得惟妙惟肖!
当年徐阶干翻严氏父子,归根结底并不是他多么能干,而是摸准了当时嘉靖帝的心理弱点!
所以现在,高务实虽然在各个方面都有所准备,但是最主要的精力,却仍然留在宫中,最终的杀招,也一样留在宫中!
此时,他想了想之后,便走回自己的书案边,拿出一张纸摆好,却没有研墨,而是从袖中摸出一支短小纤细的炭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过不多时,便写好了几行字,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悄悄把纸卷好,捏在手中,走到门边,叫道:“来人,添冰。”
外头几个小宦官听了,都打算过来,其中一个穿着少监服饰的年轻宦官立刻叫住他们,笑呵呵地道:“你们几个别忙,爷们亲自去。”
小宦官们转头一看,一个个连忙站住,赔笑道:“原来是刘公公,这点小事怎好劳动您老,小爷要是知道了,可不得训斥咱们不懂事么?”
那位年仅二十多岁的“您老”刘公公大大咧咧地摆手道:“没法子啊,我幺舅说了,高侍读是他的旧识,让爷们仔细侍候着,爷们再怎么说,也不能不听幺舅的吩咐不是?”
众小宦官一脸恍然,纷纷赔笑道:“原来是黄秉笔的吩咐,那……刘公公您请,您请。”
原来这位刘公公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高务实去大同巡视防务时,那位业务能力出众的监枪内官——黄孟宇的外甥刘平。
刘平见说服了身边的小宦官们,满意地亲自叫人搬来一大块冰放在桶中,亲自提到东暖阁中。
高务实见他提着冰进来,故意大声说道:“就放到我身边来,远了不凉快!”
刘平也大声应和着他说话。但他才刚一走近,高务实就伸手递给他一张卷得极紧的纸筒,压低声音吩咐道:“知道给谁么?”
刘平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知道。”
高务实点了点头,又立刻大声道:“好了,就放这儿吧,辛苦你了……殿下回来之前我先小睡一会儿,没事叫他们不要来打搅。”
刘平也大声应道:“是,是,高谕德,您老放心,外头我亲自交待,断不会有差池。”